深度|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 石雪清再造大連足球
9月9日午后，大連一方城堡酒店。在這座總造價高達23億，堪稱中國最好的超五星酒店自助餐廳內，記者和石雪清再次會面，“喝點普洱吧，這兒的熟普還不錯。”琥珀色的茶湯，在午后的慵懶陽光下，泛著暈光。
他的臉上，明顯缺少睡眠的疲憊，但臉色卻是紅潤的，甚至有點亢奮。這本不是一個五十多歲男人該有的狀態。
13年后，再扛重任
石雪清的熱情，或者說激情，源自7月8日的晚上。對于他來說，這一天是導火索，但真正的火藥桶，卻是在8歲時就開始形成。
石雪清8歲時，就開始正規的足球訓練，此后，一路順利地走上專業道路。后來，他被昆明部隊隊挑走，接著前往大連市最有名的企業隊大連造船廠隊。再后來，他就讀大學，學習中文。順理成章，畢業后被分配到大連日報社，做起足球新聞。此后，又帶著一幫人搞起《足球周報》。然后，從新聞媒體跨入足球經理人行列，擔任大連萬達俱樂部副總經理。此后，擔任大連實德俱樂部總經理，重慶力帆俱樂部總經理。離開力帆后，他回到萬達集團，距今已有13年。
“我又回來了。”他笑起來。
對于任何一個人來說，離開一個行業13年，再次踏入，早已物是人非。尤其是今天的信息時代，變化一日千里，他能扛起來嗎？
大連一方接手后的第一個主場，上座率達到1萬7，接近大連主場蕭條時期上座率的十倍。第二個主場超過兩萬，然后逐漸穩定在3萬左右。這是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數字，即使在萬達、實德成績最好的那段日子，最高的觀眾數也不過如此。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自大連足球跌入谷底后，固有的足球傳統和積淀開始實施的井噴式，或者說，報復式的反彈。
而石雪清，無疑是引領這次大反攻的前線總指揮。要說調動大連球迷激情，他是行家里手。深諳大連足球的傳統和積淀，就能輕而易舉地把大連球迷埋在心底多年的那股子熱情，挑撥成烈火。“我只是在搖旗吶喊，擂鼓助威的，要讓大連球迷們真正體會到，大連足球的春天來了。這股春風，是大連一方集團的董事長孫喜雙刮起的。”石雪清說。
聊天期間，石雪清的微信響了，有人傳來一張照片：球隊下一場的宣傳海報，這是按照他的意見修改的成稿，標題是“連勝在理”，下一場比賽，球隊將在客場對陣北理工。
距世界足球主流更近
離開足球經理人的崗位13年，他并沒有落伍，或者說，他并沒有真正地離開那么久。
四年前，王健林重溫足球。作為集團企劃部總裁石雪清，責無旁貸地站在最前沿。同足球拉開距離的那九年，作為企劃部的最高領導，他負責萬達集團的企業文化制定和培育任務，還擔任新聞發言人，王健林的絕大多數重要社會活動，晃動著他的身影。這9年，是萬達集團發展最迅猛的9年，萬達集團為石雪清提供的平臺，讓他直接和世界級的企業、人物打交道。“我不敢說自己有什么貢獻，但我跟著萬達，學到很多在別處學不到的東西。”
4年前，石雪清開始全權負責萬達和中國足協的贊助項目，并主導萬達的青訓培養體系，迄今已經向西班牙送去120名小球員。今年的這批孩子于9月1日出發，其中有6名隊員，被這個年齡組的國家隊看中，沒有成行。包括由里克林克執教的2000年齡段國少隊，23人有15名隊員來自萬達。從一個培訓隊里面抽調這么多隊員，放在此前，不可想象。
這四年，石雪清的游動層面，已經不僅局限在商務，而是來到世界足球的巔峰。這比當年他擔任幾家俱樂部總經理時的層面，要高出很多。自從重溫足球夢，王健林的所有足球活動，都要帶上石雪清。他也代表萬達集團，和眾多世界大俱樂部產生各種交集。
今年5月底，國際足聯大會在蘇黎世召開，王健林乘私人飛機參加，隨行者就有石雪清，他陪同王健林面見布拉特，和貝肯鮑爾共餐，與普拉蒂尼、勒夫交流。稍有戲劇色彩的是，同布拉特見面的當晚，美國FBI就動手抓人，掀起國際足聯史上最大的動蕩。在隨同王健林和世界頂級俱樂部的交流中，石雪清對于世界頂級俱樂部的了解、溝通、學習，始終在進行。“不敢說有什么見識，但至少，我一直在世界足球的主流圈。”
在措手不及中出山
即使大連一方出資購買這支球隊，即使球隊的產權歸屬大連一方集團，即使大連一方集團的體量巨大，每年營收150億。但總是繞不開萬達。
石雪清同幾位記者說，他們不是一家，但親如一家。他想用這句話，劃清兩家集團的界限，但這句稍帶曖昧的話，反而更加模糊，而不是澄清和解釋。
這幾年，萬達集團在長白山和西雙版納都投下幾百億，打造旅游文化度假專區。在萬達的宣傳手冊和宣傳視頻中，沒有合作方大連一方集團字樣，但在大連一方集團的宣傳視頻中，赫然出現兩個專區的場景，要說萬達和一方的關系，顯然用“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更為恰當。
饒有意味的是，大連萬達集團在北京的萬達廣場核心地帶有三棟大廈，A座是萬達索菲特酒店，B座是萬達集團辦公大廈，C座有很大一部分是大連一方集團的辦公場所。“他們的關系確實親密，時常在一起，生意經常一起合作，但各有各的產業，親兄弟還明算賬呢。”一位熟悉萬達集團內情的人說。這位萬達集團的內部人士還向記者透露一個細節：王老板和孫老板性格差異很大，王老板熱情洋溢，孫老板非常低調。兩人出席商務場合，如果聚會是2個小時，王老板能侃侃而談一個半小時，剩下半個小時，才是其他人說話聊天，但那半個小時，孫老板能說上兩分鐘，已算是話多的時候。
故事拉回7月8日，王健林把石雪清叫到北京萬達集團的董事長辦公室，“大連一方買下大連阿爾濱，我把你推薦過去，你就過去支援吧。”王健林寥寥幾句，讓石雪清當時頭腦發懵。這些年，他從未想過回到足球俱樂部，且事前沒有一點風聲，石雪清頗有措手不及之感。
下午，石雪清就按照王健林的吩咐，拜會正在北京的大連一方集團老板孫喜雙。當晚，他和孫喜雙一起飛回大連。9日就進入工作狀態，接收大連阿爾濱足球隊。
先從人情味改變
1995年，在甲A聯賽的一場萬達隊主場比賽，大連萬達俱樂部發起一場足球產品的營銷活動。他們在大連市人民體育場（這座場地已經被扒掉推平，建起高檔商業中心和高檔住宅）拍賣有全體隊員簽名的足球。最終，正是由大連一方集團的老板孫喜雙拍下這個足球，拍賣金額達到8萬。值得一提的是，活動的總策劃就是石雪清。而在當年，大連萬達幾乎所有的比賽，孫喜雙都會和王健林一同前往，尤其是萬達隊的客場，兩人幾乎都是同機而行。
多年伴隨在王健林身邊，讓石雪清受益匪淺。但和當年相比，如今的他，已經有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盡管13年遠離俱樂部總經理崗位，但一接手，就能進入狀態。
在中超中甲，俱樂部總經理拿一份贏球獎金，這是約定俗成的制度。阿爾濱隊此前是由總經理分配獎金，石雪清擔任大連一方俱樂部總經理后，首先找到主教練斯塔勒，把分配獎金的權利交給他。石雪清認為，每個隊員比賽中的真正作用，只有主教練最清楚。而當斯塔勒拿一份贏球獎金交給石雪清時，被石雪清拒絕。“我想改變舊有的習俗，這是隊員們的血汗錢。”據記者了解，如今大連一方俱樂部單場贏球獎金達到200萬，每個主力隊員，每場能拿到11萬多。這個數量級，放在中超，也鮮有匹敵。
在中國的這段時間，斯塔勒已經習慣中國球隊的操作模式。此前，幾乎每場比賽前，俱樂部領導都會拿一張條子給斯塔勒，上面是幾個隊員的名字，這是老板或者俱樂部方面的要求，他們必須出場。而當斯塔勒在賽前問石雪清時，石的回答很干脆，“我不會給你什么條子，誰出場，只有你做主。”
由石雪清主導的俱樂部，人情味十足。此前，按照球隊規定，如果停賽，停賽那場是分不到一分錢獎金的。外援拉內吉因為4張黃牌停賽一場，但石雪清和斯塔勒商量，考慮到拉內吉平時的態度和作用，那場比賽，還是分給他一萬元。當通知拉內吉去取獎金時，他很驚訝，當場表態，以后會更努力。
球隊迎戰勁敵河北華夏幸福的前一晚，石雪清把全隊拉到大連一方城堡酒店，為全隊搞了一次浪漫迷人的燭光晚宴。絕大多數隊員大開眼界并深深陶醉。門將張翀與俱樂部的工作合同，在今年底到期。他的工資不高，按照常理，他獲得自由身，可以找到一家更好的俱樂部。但在不久前，他已明確表態，哪兒也不去，就留在大連。這源于石雪清和他的一次談話。當時，石雪清和他嘮起家常，在了解到張翀的孩子只有6個半月時，石雪清說，我記住了，等到年底，我在一方城堡酒店，給你孩子辦周歲宴席，這令張翀非常感動。
就在記者和石雪清聊天時，張翀打來兩個電話。原來，他和父親正在一方集團開發的樓盤看房，他們已經確定一套房子，希望石雪清幫忙留下這套搶手貨。同時。希望石雪清能代為請求一方集團老板，給一個最低的折扣。石雪清馬上就撥出幾個電話，將張翀的請求進行快捷妥帖的處理。
“3到5年，大連足球重回巔峰”
“60天，6連勝，7場不敗，我覺得很辛苦，也很充實。不過，我覺得距離我心中的目標，還有很遠的距離。”石雪清說。
對于石雪清來說，這是他在人生道路重振大連足球的最后一次機會，他很珍惜。“明年的計劃，現在還真不好做，因為沖上中超是一個做法，打中甲又是另外的做法。但我覺得，無論怎樣，我們走在上升的軌道。大連一方是超大型企業，老板的勁頭也足，持續性沒有問題。大連足球，我的設想是，3到5年，肯定會重新回到中國足球的巔峰，當年萬達什么樣，大連一方以后就會什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