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定克魯伊夫:球圣既已駕鶴去 人間何處覓師蹤?
足壇的燈塔熄滅了。
一代宗師克魯伊夫罹患肺癌辭世,足壇留下巨大的真空。我們再無法聆聽大師的教誨,只能從語錄中,體會他對足球的熱愛和布道;從片段中,領略他高超的技巧和超凡的意識。看貝利和馬拉多納踢球,你欣賞的是人體駕馭足球的終極能力;看尤西比奧和貝斯特踢球,你會為他們身上的野性震撼;看克魯伊夫踢球,讓你驚嘆足球會思考。你可能不懂倫勃朗,欣賞不來梵高,但這個星球上有20億人知道克魯伊夫。他不僅以勝利讓你喜悅,更以勝利的方式讓你陶醉。
足球的化身,足球的涅槃
克魯伊夫的足球生涯傳奇而純粹,能力、成就、創造、傳承樣樣不缺,連與世界杯失之交臂這樣的缺憾也充滿了美感。試問:誰躋身世界杯決賽卻空手而回,像他那樣被世人銘記?連撒手人寰的年頭(68歲),也和他的球衣上的符號(14號)契合得天衣無縫。盡管大賽失意,克魯伊夫卻收獲了足壇的敬意和球迷的感激,是他將火花播撒在有志獻身這項運動的年輕人心中,是他將童趣感染了酷愛這項運動的普羅大眾。大師踢球出神入化,“有場面而無成績毫無意義;有成績卻無場面則十分無聊”;更在執教上將運動帶到新的境界,“踢球很簡單,想把球踢得簡單卻極難”。克魯伊夫超越了踢球和執教,他是足球的化身,是足球的涅槃。
克魯伊夫生于歐洲戰后重建的艱難歲月,住址距阿賈克斯老德梅爾球場咫尺之遙。童年在街頭和同學們踢球中度過,因母親在阿賈克斯當清潔工,自小受該隊風格的熏陶。父親去世后,立志成為一名職業球員告慰乃父在天之靈。克魯伊夫身材瘦削,卻極有運動天賦,速度、彈跳、平衡、球感,尤其是視野和想象力,無一不是同齡人中的翹楚,17歲便代表阿賈克斯在荷甲處子登場,首秀便有進球。從此,進球便是克魯伊夫職業生涯的符號,而進得美妙是他的招牌。從記載他在荷甲、西甲、世界杯上摧城拔寨的影片中,人們為他極富觀賞性的技術動作屏息折服,凌空、倒勾、弧線、重炮、單刀、妙傳,輕柔剛勁,張弛緩急,如華彩的樂章,如節日的禮炮。
你能做到的,他做到極致。還記得世界杯對巴西的那一腳凌空鏟射嗎?你做不到但能想到的,他做得鬼斧神工。還記得在伯納烏的國王杯決賽,他在左路縱身一躍,凌空右腳將傳中踹進大門嗎?你做不到甚至想不到的,比如那個世界杯上大轉身(這個動作后來以他的姓氏命名),他做得妙到毫顛。荷甲對埃因霍溫,他邊線處將一記長傳連停帶過化為單刀,隨即命射死角一氣呵成。就連罰個點球,他也能靈機一動,玩出配合的花招來。正是這些充滿畫面感的進球,拉近了克魯伊夫和球迷心靈間的距離,讓后者為大師的傾情演出深深感動。
球圣以全能足球為信仰
只有驚世駭俗的進球(職業生涯400余球)、攝魂奪魄的盤帶,克魯伊夫難成一代球王。所謂王者,有功勛、有征服、有霸氣,缺一不可。他是史上第一位三膺金球的巨星,10次荷甲、1座西甲、歐冠3連冠,勛績等身。轉會巴薩第一季,便為該隊奪得暌違14年的西甲冠軍,讓全能足球在此扎根。有部荷蘭人拍的專題紀錄片《人生此時》,記述了克魯伊夫如何俘獲加泰羅尼亞人的心,國王杯決賽對皇馬的那個進球,鐫刻在巴薩球迷心中。在鏈式防守窒息進攻的年代,克魯伊夫代表的阿賈克斯兩次在歐冠決賽擊敗意大利冠軍,全能足球開疆拓土,點燃了歐洲,照亮了世界。克魯伊夫拿球,總以摧枯拉朽之勢闖關,甩掉一個、兩個、三個直至城下。光是那分豪情,足以讓世人頂禮膜拜,回傳?開玩笑!
即使功成名就,克魯伊夫充其量不過是球王,他將全能足球的理想化為信仰,為日益功利的足壇留下寶貴的純粹遺產,讓球王升華為球圣。球踢得好比比皆是,但將正道普及教化,是功德無量的善舉。很多退役球員說起來天下無敵,教起來無能為力。大師不僅執教一流,帶阿賈克斯和巴薩都碩果累累,還在異國他鄉推行獨樹一幟的打法,為后世發揚光大全能足球,奠下堅實的基礎。他帶巴薩奪得隊史第一座歐冠,是控球和空間完美的結晶,也播下當今巴薩獨步海內的種子。更值得世人贊同的,是克魯伊夫不以金錢搜刮成功,“為什么你不能擊敗更有錢的俱樂部?我從未見過一口袋錢能進球!”而是以百年樹人的仁心,教誨后世栽培新秀。在他倡導下,拉馬西亞成為足壇青訓的楷模,人才輩出,芝蘭玉樹。梅西便是皇冠上的明珠。
克魯伊夫貴為球圣,卻不虛偽拜金,珍惜羽毛,不出賣良知牟取私利,真性情,有愛心。兒時清貧,他深知財政獨立的重要,球員時代維護自身權宜毫不謙讓,喊出了“我不愿從自己口袋偷錢”的口號;不滿國家隊出訪比賽國腳坐經濟艙,而足協官員坐頭等艙,促成全體代表團一視同仁;當個人和國家隊贊助商利益沖突,毫不猶豫捍衛前者,世界杯上就他一人不穿國家隊贊助商提供的裝備。當家人的安危受到威脅,他又放棄了第二次代表荷蘭出征世界杯的機會,名利在家庭面前總是次要的。20年前封鞭后,克魯伊夫創辦了個人名義的基金和運動學院,幫助窮人的孩子藉足球擁有完整的人生,幫助有志青年求學上進。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克魯伊夫的足球理想澤被后世。
大師追求簡單的足球,簡單的足球并不容易,“如果我想讓你明白,會解釋得更透徹”。這句名言也許最能詮釋克魯伊夫充滿魅力的傳奇一生。球圣既已駕鶴去,人間何處覓師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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