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vs瑞典現場手記:我的瑞典在阿根廷
體壇+特派記者王勤伯發自圖盧茲
(1)
圖盧茲和我們去過的很多法國城市都有不同。這里是大學城、航空工業基地,和西班牙只隔著比利牛斯山脈。
這里屬于朗格多克地區。朗格多克,亦稱“奧克語”,指的是法國南方幾種方言的體系,北方方言體系以后來的現代法語為代表,南方方言則隱藏在游客的視線之下。
我喜歡圖盧茲的雙語路牌,對于學過加泰羅尼亞語的人,奧克語很親切。例如“路”,法語是rue, 加泰羅尼亞語carrer,奧克語是carriera——所以,不要太把職業當成回事,它只是你走過的路而已。
(2)
盡管戴著一頂有“ITALIA”字樣的藍色遮陽帽,我仍然反復被認作瑞典球迷。
天氣冷,比賽當天氣溫只有20度,我穿了一件運動夾克保暖。這是4年前歐洲杯在烏克蘭首都基輔購買的,黃底藍邊,背后有西里爾字母的“烏克蘭”。
多數西歐人讀不懂西里爾字母,或許瑞典人以為這是某種東方文字的“瑞典”。他們熱情地和我打招呼,唱自己的歌曲,我無法回應。
開賽前3小時,我們在圖盧茲市中心尋找餐館時,逐個逐個地查閱門口的菜譜,一位瑞典女士坐在菜譜小黑板前方用餐,她非常熱情友好地對我說了一連串的話,可惜我什么都聽不懂。
“我沒懂,”我用法語說。
“啊,你不是瑞典人?”她用生疏的法語反問。
(3)
我和瑞典的黃藍色有那么一點關系。
我是博卡青年隊球迷。1905年,幾個來自意大利熱那亞等地的年輕移民在阿根廷布宜諾斯艾利斯創建博卡青年俱樂部時,決定第一艘到港的外國貨輪國旗顏色就是他們球隊的顏色。碰巧來了一艘瑞典船。
博卡青年隊的糖果盒體育場原來是個養馬的地方,加上很多博卡球迷很窮,他們被對手戲稱為“馬糞蛋”。天長日久,博卡球迷被黑出了感情,干脆自稱馬糞蛋。
我想告訴那些對我很親切的瑞典球迷,“你們是斯堪的納維亞馬糞蛋”,Scandinavian horse shit. 不過,要讓他們明白我的親切,這很難。
(4)
體育記者一定要永遠覺得自己“宛若處子”、哼唱著麥當娜《Like a Virgin》才能不厭其煩地提供每屆大賽一樣的報道,請看:
(特派記者王勤伯發自法國圖盧茲市政球場)瑞典球迷大賽經驗豐富,他們組織極好,歌聲掌聲一浪高過一浪。意大利球迷則有些紀律散亂,他們缺乏統一的歌曲,助威氣勢一直落于下風。下半時埃德爾進球后,意大利球迷欣喜若狂。
不,6月17日圖盧茲這個陽光燦爛的午后,我覺得瑞典球迷是朗格多克魯西永地區我們駕車經過的那些畫卷一般的道路兩側連綿不絕的黃花。
比賽快結束時,云層漸漸聚集,小雨或大雨將至。
黃花和馬糞蛋,都會在雨后更清新。
(5)
即使每天駕車300公里,采訪、直播、寫稿讓睡眠嚴重不足,我仍會抽時間閱讀《奧萊報》。我的瑞典在阿根廷,我的球隊正在準備沖擊南美解放者杯。
我看得最多的是梅西。梅西才有我對足球想要看到的全部。我會像一個職業記者一樣在賽后復盤里為這場1比0進行多種技戰術分析,讓讀者也讀得津津有味,似乎我就是一個從孔蒂肚子里鉆出來的蛔蟲,一個從瑞典馬糞蛋里探出頭的屎殼郎,但我真正的心思在美國,我關注的只有梅西。
只有梅西,或者說,只有馬拉多納、濟科、羅納爾多、小羅、卡卡這樣的南美巨星,才能讓我可以因足球而癲狂,寫出些許超越路邊黃花和馬糞蛋的文字。
這或許也是為什么即使埃德爾在國際米蘭打替補孔蒂也要重用這個巴西人。巴西,是奇跡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