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球氓入侵歐洲杯 戰斗民族輸球輸人可恥
特派記者王勤伯發自圖盧茲球場
沒有什么日子比圖盧茲這個陽光燦爛的下午更可悲。
主城區大大小小所有店鋪商家統統關閉大門,僅有極少數茶館、土耳其烤肉店、日本壽司店、煙店仍在營業,而且不敢把桌椅板凳擺到屋外。
這和幾天前意大利對瑞典的比賽氣氛大相徑庭。那天即使下過幾次陰雨,但在圖盧茲獨特的南法閑適環境里,所有人都在享受大賽帶來的快樂。咖啡館和啤酒屋的屋外露臺上坐滿了人。
我本打算在“香蕉球”為觀眾直播一次吃遍圖盧茲小吃街的節目,在沿路嚴密的盤查、堵車后終于到達圖盧茲市中心,卻發現小吃街整個關閉了。
一開始,我以為這里和佛羅倫薩一樣,由于商家周日開門,很多人選擇周一統一關門。但在直播結束后去一家煙店為向我們踴躍提問的讀者朋友購買明信片,才從煙店老板娘那里得知:全城商家多數關門,是因為擔心俄羅斯極端球迷鬧事,惹上誰都會損失太大。
“真的可恥。”老板娘說。
那些俄羅斯極端球迷明白“可恥”的含義嗎?
(俄羅斯足球流氓經過之處,一地狼藉。)
騷亂并沒有發生。俄羅斯這次只來了兩三百名極端球迷,馬賽騷亂之后,經過法國警方的圍追堵截,不少人已經被遣送回國。圖盧茲市中心街道上氣氛非常祥和,時??梢钥吹酵柺壳蛎院投砹_斯球迷一起合影留念,或者為一張球票討價還價。更有不少俄羅斯球迷攜家帶口而來,有父母推著童車,有會說幾句中文的俄羅斯少女主動和正在進行直播的我們打招呼。
本次歐洲杯的極端球迷騷亂,是世界極端球迷史上最具政治含義的一次,或者說被政客升級最厲害的一次。就在俄羅斯小組第二輪和斯洛伐克比賽當天,俄外交部召見了法國駐俄羅斯大使,抗議法國警方逮捕驅逐俄極端球迷的行動,認為法國政府在“刻意煽動反俄情緒”。
(俄羅斯足球流氓頭目什普雷金在被驅逐出歐洲杯后,不忘離境前在機場作政治意味濃厚的宣示。)
眼看全世界都憎惡俄羅斯極端球迷的作為,普京又開了一個頗有黷武含義的玩笑,“我不知道200名俄羅斯球迷如何能夠毆打1000名英國球迷。”
很多馬賽球迷騷亂目擊者都證實了200名俄羅斯球迷的軍事化組織特色,經過嚴格的格斗訓練,行動一致——這就能夠說明一切。
歷史上任何一次野蠻民族對文明世界的入侵,都不需要對等的人數,幾萬人的軍隊,訓練有素且準備得當,足以征服百萬人口的國家。
今天極端宗教勢力主導的恐怖主義,同樣是少數人威脅整個世界的和平。或者,歷史上任何一個極端政權的建立,也是極少數人綁架了一個民族。
因此,組織這個詞本身是非常中性的,甚至可以說,對于邪惡的一方,組織更加具備實用價值。
兩三百名俄羅斯極端球迷想要通過暴力來展示俄羅斯“國家力量”。這符合野蠻的邏輯,野蠻者一次兩次施暴,被罵“可恥”,但如果他們不能及時被制止,當他們實現了讓多數人屈服臣服的目的,他們的“力量”就展現并實現了。
圖盧茲全城關門閉戶,全然一副躲強盜的模樣。最可憐的莫過于那些希望正常地生活、正常地旅行、正常地來法國看球的俄羅斯人,他們已經被本國的少數暴徒綁架了,他們在法國每到一地,迎接他們的只有一道道關閉的大門。
相對于意大利和瑞典的比賽,圖盧茲警方出動的警力幾乎是2、3倍??磁_上情況更是罕見,穿著橙色罩衫的安保人員把俄羅斯球迷圍了整整一圈,那些隨父母來到西歐的小孩,是否明白自己被當作囚籠里的猛獸?
更讓他們沮喪的是,這個自詡為“戰斗民族”的國家,怎么就找不出11個比較會踢球的年輕人?俄羅斯隊參加過9次大賽,僅有2008年歐洲杯取得過小組出線權。
在蘇聯時代,烏克蘭足球一直是蘇聯隊的班底,烏克蘭人把蘇聯隊看成一個因為俄羅斯球員的加入而實力被削弱的烏克蘭隊。烏克蘭人口不多,但只要一代人里能湊齊幾個英才,就足以對世界展示他們很會踢球。俄羅斯剛好相反,他們像是一直在通過模仿別人的動作來證明自己可以參加這項運動,就像他們的工業品——是工業品沒錯,就是夠笨重。
戰斗的民族上哪里了?為什么威爾士球員可以輕松通過中場,誰在為俄羅斯戰斗?戰斗只能是去街上打架斗毆?
我對“戰斗的民族”這個字眼兒表示深刻的懷疑。我懷疑這一系列打架斗毆和之后的“反俄情緒”是有人存心在尋找和制造一種挫敗感。200個足球流氓還不足以震懾歐洲,但之后的各種反應卻足以為俄羅斯人制造新的挫敗感。
在19-20世紀整個世界以工業狂熱制造民族主義的浪潮里,“集體受難記憶”是比英雄史詩更容易實現民族認同的話語。在歷史上,俄羅斯人對自己和他人制造的苦難遠遠大于他人對俄羅斯人制造的苦難,但他們仍然要抗議“反俄情緒”,以此來尋找挫敗感、制造挫敗感。
很小的時候,我喜歡過馬克·休斯,之后是吉格斯。每次世界杯或歐洲杯預選賽,我都期待威爾士能夠出線,因為我希望看到吉格斯出現在大賽賽場。
當威爾士終于出現在這個舞臺,吉格斯已經退役了。在威爾士球迷從不停息的熱烈歌聲中,我突然想起他,突然覺得自己能坐在一場威爾士隊參加的比賽現場就像完成了一個心愿。
一個接近30年的心愿。但我沒有挫敗感,今天沒有,過去也沒有,哪怕過去30年威爾士永遠止步預選賽我也從不感到挫敗。我是一個健康的人,一個心智健全的大男孩,我不需要用挫敗感來尋找認同,也不需要用挫敗來尋找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