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體壇+記者林良鋒

近日，謠傳阿森納已經談妥下賽季主教練，很可能是切爾西前任主帥安切洛蒂。如果屬實，意味著阿森納東家克倫克對溫格的耐心到頭——連續兩季出征歐聯杯，絕不是克倫克在2011年4月收購逾六成股份時，希望看到的局面。上賽季阿森納最后關頭爆冷拿下足總杯，為溫格掙到兩年新約。我當時就指出：這是克倫克以續約的方式，給溫格的最后通牒。本篇討論的不是溫格，而是克倫克。

每逢阿森納大敗，槍迷循例大動肝火，大罵溫格和克倫克。罵溫格好理解，他在過去幾年給阿森納帶來的恥辱，造成的衰敗，罄竹難書（詳見我之前的批溫系列）。但罵克倫克的理由是什么？如果槍迷對克倫克義憤填膺，看臺上頻頻舉起橫幅讓他滾蛋，我們不妨先羅列一下克倫克的罪狀，看看他是不是個十惡不赦的家伙，是否不除不足以平民憤。

克倫克沒干過什么“壞事”

首先，克倫克有沒有像另一位英超美籍東家格雷澤那樣，舉債收購阿森納？有沒有將俱樂部作為現金奶牛？

克倫克成為頭號股東后，有沒有拒絕撥款給溫格充實陣容？克倫克有沒有將阿森納賺來的巨額收入中飽私囊？

克倫克有沒有在俱樂部安插代言人，比如格雷澤的親信，曼聯的執行副主席艾德·伍德沃德，對溫格引援配合不夠甚至多方掣肘？

克倫克有沒有令人駭然的丑聞，比如曼城昔日東家，泰國前首相他信遭到人權組織的譴責？或者更早年頭的紐卡和曼聯的東家，腰纏萬貫還去嫖娼？

克倫克有沒有難以啟齒的發家史，像西漢姆的兩位主席那樣，靠販賣成人出版物撈到人生第一桶金？或者像阿布，藉俄羅斯私有化，發國難財？

克倫克有沒有和政客沆瀣一氣，像西漢姆的兩位主席那樣，將納稅人興建的奧運場館據為己用？

答案絕大部分是否定的。克倫克確實從俱樂部拿過錢。多少？三百萬英鎊，兩次，連續兩年。這筆錢名目是“顧問費”，但因名不正言不順，克倫克兩年前就收手了。知道格雷澤從曼聯拿走多少錢嗎？他們從12年前買下曼聯，卷了11億英鎊。

這筆錢當然不是都落在了格氏六兄弟姊妹的腰包，其中的大頭是為當時借債收購還本付息，但這幫闊少每年從曼聯分紅人均幾百萬，比克倫克過得滋潤多了。會有支持格雷澤的人（真有這樣的人，我也是納悶）跳出來洗地：沒有格雷澤，曼聯怎么能賺那么多錢？要駁斥這個白癡的謬論，非另起長篇不能言盡，我不打算跑題。

簡單說一句：曼聯能賺錢，是因為曼聯一直是贏家，這塊招牌才是賺錢的根本，不是格雷澤無中生有。如果曼聯管理層不是思維不開，坐在金山上卻抱怨阿布亂花錢，曼聯這11個億可以把皇馬全隊都買了。

回到克倫克。我搜了一下克倫克的罪狀，從《球門》網站搜出一篇，列舉的首惡是克倫克將原駐圣路易的美式橄欖球隊“公羊”遷往洛杉磯。該文還指出：克倫克的其它職業球隊成績都很爛。再往里湊，就是克倫克極少接受媒體采訪，有個“寡言斯坦（克倫克的教名）”的綽號。

這就是克倫克的罪狀？你會問。沒錯，這是我搜料的結果。如果誰知道克倫克另有惡行罪不容誅，盼留言告知。將自己的產業挪個城市怎么啦？美國四大職業運動，挪窩的球隊不只克倫克一家，如果挪到洛杉磯更來錢，為什么不？如果倫敦還有更來錢的地盤，克倫克把阿森納搬過去，你又奈他何？再者，阿森納自己就從泰晤士河的南岸搬到海布里不是？現在的“酋長”球場是阿森納隊史的第二個新家，搬家有罪嗎？

其次，克倫克手頭有四支職業球隊，公羊之外，籃球、棒球和足球各一。要說成績爛，美國職業運動不設升降級，成績好壞誰在乎？英美職業競技的生存方式和兩國的政治經濟相映成趣，在資本主義最高級階段的美國，職業競技是社會主義的大鍋飯，沒有升降級壓力，收入除了電視、門票和商品，另一大宗來自球員交易，而且是最爛的球隊先挑最好的新秀。你還怎么指望他們拼搏？

要說打假球，美國傳統四大球類當真是假球的天堂。但在社會主義三觀深入民心，被歷任工黨政府敗家的大英，職業足球卻是赤裸裸的叢林，誰贏誰是爺，比萬惡的資本主義還要資本主義。要說成績爛，槍迷們看看近兩年自己的成績，好意思指責克倫克嗎？

最后，克倫克不愿意和媒體說話，這也該死？格雷澤和英國媒體說過話嗎？阿布接受過采訪嗎？曼城的酋長有什么公開言論嗎？英超前六，只有利物浦的東家亨利在完成收購時和《衛報》扯了一通閑篇。在放走蘇亞雷斯之后，還發表聲明解釋這筆買賣。

要說現場看球，三家美資俱樂部的后臺難得在球場亮相一次，他們是生意人，根據地在“池塘”的另一邊，不來現場干卿底事？警察逮人都要事先提醒：你可以保持沉默，所說的一切就成為呈堂證供。克倫克不公開發言，合理合法。到此為止，克倫克再沒有什么把柄，他做了身為東家該做的，要評模范老板，克倫克不是第一也是第二。倫敦的槍迷恨死了溫格尸位素餐，但又無法迫使克倫克采取行動，把兩人一塊罵沒毛病。

溫格不作為，克倫克背鍋

中國的槍迷，其中大部分是溫蜜，也跟著起哄罵克倫克，真是莫名其妙。克倫克在2007年開始吸納阿森納股份，該俱樂部不是上市公司，也不在小額股票市場交易，而是在專門的渠道進行股票流通。現在平均股價大約兩萬英鎊。彼時，阿森納已經喬遷酋長球場，開始了“我們要和薩其馬爭鋒”的大時代。阿森納有債務，那是溫格要蓋球場貸的款，和克倫克沒有半毛錢關系。

我在十年前就聽到“溫格想買巨星奈何老板不給錢”的謬論，這個說法在槍迷中很盛行，流毒極廣（我可以找個證人給你，他是徹頭徹尾的槍迷）。克倫克剛開始只有一成股份，還是撿了獨立電視臺旗下一個分支機構的二手貨。一年后被接納進董事會。直到2011年四月，克倫克才是阿森納真正的主人。

從2006年歐冠決賽惜敗起，至克倫克坐正，差一個月整五年，他是如何做到拒絕溫格引援的？話說回頭，阿森納在此期間，花了錢的引援共20筆，耗資逾1.2億歐元（幣值單位下同），哪一筆是克倫克批準的？又有哪些“傳聞”將加盟阿森納的球員是因為克倫克摳門，沒如愿穿上槍手球衣的？

倒是克倫克成為東家后，阿森納在轉會市場開始有了大手筆：至上賽季，六個賽季總投入4.15億，吃進27人，其中四人身價在四千萬歐元以上。克倫克入主前后，阿森納的轉會投入是1比3.45，人數之比一比一點三五，陣中兩條“大腿”都是在克倫克成為大股東之后加盟的。無論是資金總額，還是新援檔次，最近六季都比之前五季更多更好。

如果真如溫蜜所言，克倫克對阿森納的轉會有話事權，至少從紙面上效果很積極很正面。但我們都知道這不是事實。克倫克基本是甩手掌柜，俱樂部事無巨細都交給溫格和加茲迪斯處理。如果按照英國人的傳統，在其位謀其政，你找不到比克倫克更好的“虛君”。這比阿布頻頻在幕后決定主教練的去留，拍板吃下舍甫琴科和巴拉克，最近五年具體事務由格拉諾夫斯卡婭和埃梅納洛主理，架空主教練，要強得多吧？

另一個謬論是克倫克貪財，只管財報，不管球隊能否奪得錦標，是否躋身歐冠。上文已經說過克倫克沒從俱樂部大把撈錢，兩筆顧問費不到很多英超頂級球員的年薪。阿森納的收入來自三部分：英超版權和歐戰分成，比賽日和贊助，歐冠的收入是其中最小的一部分，轉進歐聯，收入更可忽略不計。阿森納收入的大頭用于關餉，余下的用于引援，都在溫格的管轄之內，克倫克貪的哪門子財？阿森納從第二跌到第五，歐冠跌進歐聯，克倫克可曾對溫格有半句怨言？我們只聽到克倫克對溫格毫無保留的支持，毫無保留的贊美，這比開季后換帥的八家俱樂部要強得多吧？要錢給錢，要權放權，不問責任，只看成績，克倫克堪稱完美。

克倫克真沒有一點責任？雞蛋里面挑骨頭，有。克倫克不理解協會足球的殘酷環境，體察不到英超競爭多么激烈，一言以蔽之，不懂業務。他但凡對現實有一絲認識，克倫克都不該再給溫格兩年。溫格能在帥位上超越弗格森的英超執教場次紀錄，正是克倫克優柔寡斷的結果。溫蜜們還能深情呼喚教授，也是因為克倫克的仁慈。

但克倫克畢竟是生意人，即使不懂業務，也有經商的常識。以阿森納現在的排名和走勢，下賽季還是歐聯的命。阿森納被擠出前四已經糟糕，再被擠出前六？克倫克知道不能坐視不理，坊間遂有換帥的謠傳，安切洛蒂是否繼任理想人選？表面看，又是看牌子進貨的模式。但有作為，總比坐以待斃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