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體壇周報記者黃思雋

9個月前，《體壇周報》對2017-18賽季德甲的前瞻標題是《拜仁與第二聯賽一起摔倒？》，即指出德甲的歐戰前景“讓人無比憂慮”，安切洛蒂治下的拜仁“危機四伏”，多特蒙德“一地雞毛還要蒙眼狂奔”，“爭4”則將呈現出“菜雞互啄”的混戰局面。文章最后一段是這樣寫的：如果僅以爭冠來判斷一個聯賽精彩與否，那么德甲依舊無聊透頂。但前4名都能直接入圍歐冠小組賽的新刺激，至少會讓德甲多了“爭4”這塊遮羞布。

事實證明，除了沙爾克04和霍芬海姆在兩位天才少帥泰代斯科和納格爾斯曼領導下制造出驚喜，以及拜仁和多特蒙德竟然都在前半程就換帥的驚嚇之外，其他一切發展都“盡在掌握”。這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資本，而是說明德甲真的來到了一個極其尷尬的節點。

【大勢】

無聊繼續，第二聯賽作古

最尷尬的地方在于，即便拜仁在賽季開始后不到兩個月就炒掉安切洛蒂，而且在積分榜已被多特蒙德拋離5分，他們依舊毫不費力實現六連冠。反超多特蒙德，出山“救火”的海因克斯僅用3輪就完成了。最終，一度“摔倒”的拜仁還是拿到84分，這是德甲自1995-96賽季實施3分制以來第4高的奪冠積分，只是不如三冠王賽季的91分，以及瓜迪奧拉的第1（90分）和第3季（88分）。而拜仁領先第2名沙爾克多達21分，則僅次于三冠賽季的25分。

這個數據表明，拜仁盡管已進入一個發展黃金時期的尾聲，甚至已有意或無意地放慢了腳步，但在國內依舊不可追趕。而歐冠半決賽與皇馬的兩回合激戰也進一步證明，拜仁依舊是無可爭議的歐洲四強之一。

從小組賽第3輪開始，拜仁在歐冠打出一波7連勝，海帥也因此創造個人12連勝的歐冠紀錄。拜仁最終拿下29個歐戰積分，僅次于打進決賽的皇馬和利物浦（均為32分），首次參加歐戰的萊比錫RB也通過打進歐聯杯八強奮力搶下17分，而歐冠小組賽不勝的多特蒙德，歐聯杯小組賽團滅的科隆、柏林赫塔和霍芬海姆，以及干脆在歐聯杯資格賽出局的弗賴堡總共只拿到23分。平均算下來，德國本賽季歐戰系數只拿到9.857分，輸給英、西、意、俄、法，5年總系數也跌至第4，果然“第2聯賽”不保。

【拜仁】

技不如人，小富即安？

相比于上賽季，拜仁聯賽、歐冠與德國杯成績都有進步，“新巨星”哈梅斯·羅德里格斯與“羅貝里接班人”科芒在海帥調教下光彩奪目，就連二號門將烏爾賴希也令人刮目相看，外加萊萬多夫斯基和托馬斯·穆勒包辦德甲射手王與助攻王，理應有足夠多的理由對本賽季感到滿意。然而，無論是德甲冠軍頒獎儀式，抑或是輸掉德國杯決賽翌日在瑪麗廣場與球迷的慶祝，拜仁將士都沉浸在一種因海帥要再次歸隱田園以及三冠變一冠的巨大失落之中，根本沒有發自內心的興奮勁。正如慕尼黑《晚報》所描述的那樣，在拜仁球員的腦海里，慶祝“更像是夢醒”。

憾負皇馬之后，以《踢球者》為首的德國媒體普遍認為，拜仁連續5年在3位世界級教練指揮下都在歐冠被西甲三強淘汰，盡管總有各種意外，但最終要歸結為技不如人。拜仁陣營卻有不同看法，至少董事會主席魯梅尼格對外表示球隊主要輸在精神層面。當魯梅尼格提及拜仁有可能完成第一個8000萬到1億歐元的收購，監事會主席赫內斯卻一如既往地強調以聯賽為本，本賽季已足夠出色，并沒有必要在轉會市場燒錢。

當然，拜仁兩巨頭公開唱反調是近年慣用的伎倆。他倆的話固然代表了俱樂部立場，但也不用盡信。足球里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一旦有能立即加強拜仁實力的國際巨星流入市場，魯梅尼格與體育主管薩利哈米季奇肯定會采取行動，高舉打造“FC德國”大旗的赫內斯也不會加以阻撓。

隨著尼科·科瓦奇帶著德國杯冠軍接班海帥，兩位年輕德國國腳格納布里和戈雷茨卡加盟，以及“三老”羅貝里、羅本和拉菲尼亞全部續約，拜仁的更新換代看上去將循序漸進。以科瓦奇在法蘭克福的執教風格為參考，傳聞中離隊可能性很大且場外負面消息不斷的比達爾應該會很有價值，攻守兼備且活力四射的戈雷茨卡也有望迅速進入角色，反倒是魯迪和蒂亞戈這兩位技術型中場處境會變得尷尬。

在歐冠半決賽后飽受批評的萊萬會在科瓦奇手下扮演何種角色？波蘭射手與拜仁的婚姻能否維持下去？科瓦奇骨子里的那種強悍和堅韌，能否讓拜仁在歐冠硬仗中展現出新的精神面貌？所有這些關于下賽季的疑問，都在本賽季尚未結束時便提前引起巨大關注。對于新賽季的憂慮或憧憬，也恰恰反映出本賽季的無聊與失望。

【多特】

十季次差，年年動蕩

如果說拜仁對內保住了聯賽冠軍，對外捍衛了德甲榮譽，本賽季依舊算得上成功，那么對于處在“后克洛普時代”的多特蒙德來說，這個賽季則是徹頭徹尾的失敗。從上賽季德國杯奪冠后解雇圖赫爾，到聘請缺乏高水平聯賽執教經驗的博斯接班，再到找來與博斯風格迥異的施特格“救火”，以總裁瓦茨克和體育主管佐爾克為首的多特蒙德高層連續走錯了三步棋，險些就導致黃黑軍團再次錯失歐冠資格。多特蒙德最終在輸給霍芬海姆后勉強以凈勝球優勢保住第4，但55分是該隊10年來的第2低分，僅高于克洛普最后一季的46分。換作是上賽季，這個積分根本不足以躋身前4。

自從克洛普離開，多特蒙德每個賽季都經歷教練或球員的巨變。但3年過去之后，當6年前那支雙冠王球隊已面目全非，多特蒙德仍未找準新的發展方向。經歷本賽季的潰敗之后，多特蒙德決定自上而下地改革，請回薩默爾和凱爾分別擔任外部顧問和職業球員部主管，并聘請戰術大師法夫爾掌舵。但球隊能否找回與球迷之間的那種特殊聯系，過去幾年健康狀況堪憂的羅伊斯究竟能否承擔起領導球隊的重任，依舊要打上一個不小的問號。

【諸強】

少帥成色仍需歐冠檢驗

德國足壇都期盼著多特蒙德迅速重新崛起，給予拜仁足夠壓力，甚至再次壓倒拜仁，這樣才能激活德甲的一潭死水。假如多特蒙德靠不住，那么還有另一條出路嗎？希望大概要寄托在兩位天才少帥泰代斯科和納格爾斯曼身上了。

32歲的泰代斯科在首次執教德甲球隊且資源有限的情況下，克服兩大中場戈雷茨卡和馬克斯·邁爾先后決定合同期滿離隊的負面影響，帶領連年失血的沙爾克04勇奪亞軍，令人喜出望外。年僅30歲的納格爾斯曼經歷前半程與拜仁以及多特蒙德的緋聞風波后，在后半程帶隊重返正軌，最終出人意料地率領失去三大核心（魯迪、聚勒和瓦格納）的霍芬海姆取得第3名的隊史最佳排名。

這兩位學院派教練盡管戰術風格各異，但在戰術部署、人員調遣與更衣室管理等方面都展現出老到且創新的一面。泰代斯科一上任就做出更換隊長并最終迫使赫韋德斯離隊的大膽決定，一度引發球迷與輿論的巨大不滿，然而球隊內部一直非常團結，始終擁護這位此前只有小半個德乙賽季執教經驗的教壇菜鳥。泰代斯科最重要的執教本錢，就是超乎尋常的人事管理能力。新隊長費爾曼透露：“在鼓動與釋疑方面，他擁有神授的天賦。”首回合魯爾區德比那場4比4便是明證。

泰代斯科的成功關鍵在于讓球員參與決策，他會在賽前傾聽部下的意見與看法，鼓勵大家暢所欲言，這樣就可以讓球員相信無論球隊踢哪一種陣型或風格，他們都是完全參與其中。“如果他們覺得自己參與了構思，球隊就會更加相信比賽計劃。”泰代斯科如是說。在這種管理手段鼓勵之下，沙爾克球員學會主動回看自己的比賽錄像，然后修正錯誤。

泰代斯科與納格爾斯曼能否真正地引領德甲潮流，還得取決于兩人今后在歐冠的表現。本賽季納格爾斯曼已在歐洲賽場交了學費：歐冠資格賽遭利物浦雙殺，歐聯杯小組賽在一個沒有五大聯賽對手的小組中墊底。霍芬海姆的進攻型踢法一旦到了歐洲賽場，很容易就會被對手破解，屢屢在場面占盡優勢的情況下被對手通過寥寥幾次反擊打死。

下賽季到了歐冠小組賽，兩位少帥及其陣容單薄的球隊都將面臨空前考驗。霍芬海姆本賽季之所以能在后半程發力，一路從積分榜中游狂追到第3，其實也是因為早早免除了歐戰負擔。假如像萊比錫RB那樣一路老老實實地打到歐聯杯1/4決賽才出局，霍芬海姆分分鐘連歐戰資格都不保。而萊比錫的首次歐戰之旅盡管贏得掌聲與鮮花，但也付出了聯賽排名跌至第6以及功勛主帥哈森許特爾因未能獲得新合同而主動請辭的慘痛代價。

說起歐戰交學費，時隔25年后重返歐戰的科隆交了最貴的學費。前半程他們一邊在歐聯杯小組賽苦戰，一邊在德甲連續不勝，足足等到半程收官戰才在臨時主帥魯滕貝克帶領下收獲聯賽首勝。最終，科隆早早失去生存希望，第6次降入德乙。陪同科隆降級的竟是從未缺席任何一個德甲賽季的漢堡，人民公園球場的“德甲時鐘”沒有因此而停止計時，但只能變成計算漢堡俱樂部成立至今的時間了。好在沃爾夫斯堡又一次通過附加賽保級，否則3支前德甲冠軍一同降入德乙，場面會是何等壯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