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體壇+記者孫奇

本屆世界杯期間，一張關于法國隊內血統構成的圖片在網上熱傳：球隊23人名單中只有帕瓦爾、托萬是純正法蘭西人，其他球員的血統遍布亞、非、歐、加勒比數大地區，呈現出多元的文化背景。每逢大賽到來，藍軍總會因人員的血統構成受到外界關注，這支球隊折射出的正是當代法蘭西社會的縮影。隨著法國隊連續兩屆大賽殺入決賽，法國社會也隨之傳遞出更積極的信號，變得愈發團結，這正是足球的積極力量所在，它的影響力遠不止體育范疇。

98一代塑造融合典范

1998年參加本土世界杯的法國隊中就有眾多移民后裔，他們成為了藍軍首奪世界杯的中堅力量：阿爾及利亞后裔齊達內、出生在加納的德塞利、來自瓜德羅普的圖拉姆……那一代移民后裔最杰出的代表齊祖在決賽中頭球梅開二度，為法國隊敲開了夢想之門。光鮮的獎杯背后，是多年有關多元文化的爭議與社會問題的暗流洶涌。

普法戰爭后，非洲北部、中西部為數眾多的國家成為法國殖民地，二戰后陸續擺脫法國的殖民統治。在非洲眾多國家宣告獨立后，法國政府推行了對非洲較為寬松的移民政策，使得黑人與阿拉伯人在法國社會中的比例逐漸增加，一系列新的不安與擔憂在輿論中喧囂塵上。

就在本土世界杯前3年，阿爾及利亞恐怖分子在巴黎地鐵制造爆炸案，同年就任共和國總統的希拉克指出法國社會因為種族問題而被割裂。1996年，右翼政黨“國民陣線”領導人勒龐認為：國家隊不少球員無法代表法國，球隊的血統太過繁雜，這一觀點在當時得到了相當的輿論支持，清晰表明法國有多少人不希望看到這個國家的面貌發生改變。這不僅是簡單的體育層面，也關乎到社會的融合與和諧。盡管當年歐洲杯上法國隊殺入了半決賽，但社會對球隊中不同民族的看法萬馬齊喑，藍軍在微妙中繼續著自己的多背景球員構成之路，也迎來了本土世界杯。

全世界都成為了后來發生一切的見證者：1998世界杯使法國人空前團結。那是一屆成功的賽事，法國國內白色、黑色與棕色的人們因共同的目標與熱愛聚集在一起，摒棄了偏見與矛盾，共同為高盧雄雞鼓勁助威，無形之中極大地增強了全國范圍內的民族凝聚力。法國隊奪冠后，眾多先前受到固有觀念排擠的移民感受到了更強烈的文化認同，世界杯成為了他們融入法國社會的最佳糅合劑。

奪冠之后，卡倫布感慨道：“法國社會總是有多元化的因素存在，而足球將這些問題放在了表面，也放在了全世界的關注之下。這場勝利向世界展現出了我們的團結一心，法國因為很多種文化和社區存在而富有。”開賽前飽受質疑的雅凱將這些出身不同的球員們緊緊捏合成一個整體，塑造出種族融合的典范，也促成了法國社會在一段時間內向更多元、包容的方向前行。

足球“維穩”社會

時至今日，倘若列舉出法國足球歷史上最偉大、最具影響力的三名球員，必然是科帕、普拉蒂尼、齊達內，無出其右者。巧合的是，這三人雖都出生在法國，但都不是“純種”法蘭西人。20世紀法國足球三個不同時代的輝煌，與這三人有著不可割裂的關系，移民及其后裔對這個國家足球的貢獻不可磨滅。包容性推動了法國足球的發展，也幫助法國足球悄然中為社會團結做出貢獻。

早在1931年，塞內加爾移民拉烏爾·迪亞涅成為了第一位穿上法國隊球衣的黑人球員。半個多世紀后，《隊報》記者布勞恩曾做過一次調查：20世紀80多年間代表法國隊參加比賽的600名球員中，超過200人都有移民背景。而在本屆世界杯法國隊大名單中，移民后裔一如既往地占據了大頭，這一構成體現了法國對于求同存異的一體化理念：黑色、白色、阿拉伯聯手起來，這無論對于足球還是社會都是積極的信號。

德尚上任6年間，這支法國隊除了走出此前的低谷、迎來人才井噴外，也讓法國社會更加緊密地相互聯結。2015年11月，法國隊主場與德國熱身期間，法蘭西大球場成為了自殺式炸彈襲擊的目標，盡管安保人員保證了參賽雙方安然無恙，法國隊員們還是在球場內陪伴對手過夜，一時傳為佳話。翌年，歐洲杯回到法國本土，彼時的法國仍未完全擺脫恐襲陰影的籠罩，但大賽的舉辦為法國提供了眾多新的就業機會、讓社會狀況在歡樂中趨于穩定，法國隊也用殺入決賽的表現淡化了不同社會階層的阻隔，將不同等級、膚色各異的法國人重新團結在了一起。

20年前，德尚是雅凱深受器重的球隊領袖；20年后，德尚繼承恩師的衣缽再一次來到了世界杯的終極戰場，他帶給這支“黑人+白人+阿拉伯人”的法國隊的改變，讓人們看到了昔日雅凱的影子。對比利時的半決賽已經讓大量球迷涌上街頭縱情狂歡，民眾的心因為藍軍又一次緊密相連。若能在周日捧回大力神杯，從香榭麗舍大街到少人問津的小鎮鄉村都將萬人空巷，慶祝盛景將不亞于1998。包容性改變了法國足球，它能引發一個國家不同膚色與種族的人民的強烈共鳴，也能推動紛繁復雜的社會向穩定與團結前行。足球是和平年代的戰爭，它的影響力又遠遠超出了競技體育層面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