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體壇周報記者林良鋒

11月的國際比賽日，對于目前這批英格蘭國腳而言，當務之急是爭取明年的歐洲國家聯賽4強資格，于英格蘭隊史而言，則是極具歷史意義的時刻。40年前的11月，諾丁漢森林的右邊衛韋夫·安德森代表三獅首秀與捷克斯洛伐克熱身，揭開了黑人球員在成年隊代表英格蘭的序幕。韋夫·安德森并不是史上第一位穿上英格蘭球衣的黑人球員，1年前的4月，一場對蘇格蘭的U21熱身賽中，西布朗前鋒坎寧安不僅首發，還進了球。

奮斗方成英格蘭骨干

遍覽歐洲各國，除了個別地區，已經很難找到種族單純的國家隊了。最突出的例子也許是冰島，這個遠離大陸的島國只有30來萬人口，經濟單一，氣候惡劣，全無吸引移民之處。即使是冰島，隊史也有一位混血的國腳——帕爾松曾代表冰島10次，祖父是莫桑比克土著。今年的世界杯，單一民族的歐洲國家隊寥寥無幾，冰島之外，還有波蘭、克羅地亞和塞爾維亞，即使“煞白”的俄羅斯，陣中多名國腳也具有外族血統，或是歸化而來。全球化的浪潮席卷世界各個角落，是民族融合的最大外力，逆流而行已經不現實。世界杯4強中，三家的陣容擁有來自世界不同地區的移民后裔，冠軍法國陣中白人還是少數。這一現象強有力地說明：排外和種族歧視，對一國的競技發展有弊無利。

這么多年看英格蘭的比賽，人們已經習慣了黑人或有色人種和白人并肩上場，不少人還是英格蘭取得佳績的得力干將。兩次打到世界杯4強的陣容里，有巴恩斯、帕克、德斯沃克、斯特林和韋爾貝克這幾位黑人國腳，算上混血的就更多了。黑人和有色人種國腳，對英格蘭有著突出的貢獻，英格蘭也是歐洲列強中較早吸納外族的國家隊。法國是接納黑人球員最早的歐洲大陸國家，早在1931年就有一位塞內加爾后裔迪亞涅入選國家隊。安德森為三獅首秀之前，法國在那一年的世界杯上也開了歐洲國家征召黑人球員的先河，特雷索還是那一屆的法國隊長。西德比英格蘭更早接受黑人，科斯特德于1974年入選西德國家隊，乃父是美國黑人，駐德部隊的成員，服役期間娶了一位德國女子。

有色人種成為英格蘭國家隊的骨干力量，經歷了漫長的掙扎和奮斗。安德森入選三獅成年隊翌年，為諾丁漢森林奪得當年的歐冠，時任英格蘭主教練格林伍德說起這個具有歷史意義的事件，輕描淡寫：“他必然會創造一點歷史，我相信他應付得來。我們知道選他進隊會讓一部分人大驚小怪。”格林伍德刻意回避了當時的歷史環境。70年代的英國混亂動蕩，遍地是罷工和騷亂，大街上垃圾遍地，你很難想象一份如《泰晤士報》這么有底蘊、有地位的大報，竟然會停刊接近1年。安德森入選英格蘭隊，也許在后人眼里是社會進步的標志，但整個社會還是對移民，尤其是黑人頗為敵視。那些因為六七十年代非洲獨立運動逃難到英國的人，經常看到這樣的租房廣告：“養狗不租，愛爾蘭人不租，黑鬼不租！”

從香蕉歧視到女王賀電

安德森是牙買加黑人后裔，1950年代隨父母移居英國。他入選國家隊前一周，伯明翰一家著名的夜總會老板公開表示：“我不會理睬政府的胡說八道，不給黑鬼和查理開門。”“查理”是英俚中華人的蔑稱。安德森最痛苦的經歷，是隨隊作客北方的卡萊爾聯隊，主隊球迷在賽前熱身時，朝他扔水果和蔬菜，安德森逃回更衣室，主教練克拉夫卻讓他返回球場：“給我帶一個蘋果和一支香蕉回來。”克拉夫總是用這種方式激勵球員對抗壓力和不公，但安德森承認：“他希望不受影響，但不受影響才怪。”

安德森所受的侮辱和歧視并不是最過分的，西布朗當時有三名黑人球員同時上場——雷吉斯、坎寧安和巴特森因為技術好，身體棒，被主教練阿特金森譽為足壇的“第三度空間（美國黑人女子樂隊）”。坎寧安后來加盟皇馬，每到客場就成為當地球迷看西洋景和辱罵的對象。雷吉斯入選英格蘭時，一封郵件里藏了一枚子彈，警告他：“膽敢上場就讓下一枚子彈打穿你的膝蓋。”相反，安德森收到了女王和英國流行樂一哥埃爾頓·約翰的賀電。

黑人球員越來越成為國家隊的成員，還要感謝已故沃特福德暨維拉主教練泰勒的抬舉，當時足總暗示泰勒別召太多黑人球員，泰勒置若罔聞。對黑人的歧視，集中在業界懷疑他們在艱苦的環境下應付壓力的能力。很多教練宣稱：在雨雪交加的客場，我寧愿讓白人硬漢上場；黑人嘛，陽光明媚的時候還能各種秀，環境一惡劣就傻眼了。事實證明，黑人并不是那么不堪。英格蘭在俄羅斯世界杯的12個進球，有1/3是黑人球員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