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體壇周報記者嚴俊

從摩納哥出道，初露鋒芒，贏取世界杯，走上人生巔峰，球員亨利在母隊有著美妙的回憶。可教練亨利在大公國球隊書寫的就是完全相反的故事了，20場比賽4勝5平11負，只花了104天，他就從潛能無限的教壇新秀，變身救火成縱火的失敗菜鳥。他本來擁有諸多成為偉大教練的素質，但更多的缺陷卻抵消了這些素質。

好助教≠好主帥

亨利是個球癡，當年加盟阿森納后暫住酒店，他的第一個要求就是裝兩臺電視——這樣就可以同時看兩場比賽。退役后他的第一份重要工作是在天空體育擔任評球嘉賓，期間舌綻蓮花，顯露出對足球的真知灼見。光論紙上談兵，他與同為天空臺專家的加里·內維爾難分伯仲，誰成想，執(zhí)教起來兩人成績也會如出一轍。

加盟比利時國家隊輔佐羅伯托·馬丁內斯，亨利初步展現(xiàn)了執(zhí)教技能，作為第二助理教練，他在2年多時間里專注于調教盧卡庫、阿扎爾等攻擊手，在喝茶聊天打電玩之間，將球員時代的豐富經(jīng)驗傳授給球隊。去年世界杯比利時奪季軍創(chuàng)隊史紀錄，亨利的作用得到馬丁內斯高度贊揚，小組賽首戰(zhàn)巴拿馬上半場無所建樹，中場時分亨利專門指點了盧卡庫，然后小魔獸就梅開二度，指點一幕剛好被電視轉播鏡頭捕捉到，也給亨利的執(zhí)教能力打了個巨大的廣告。

球員時代履歷耀眼，懂球愛球，做助教鶯啼初試很成功，難怪亨利會被認為擁有執(zhí)教阿森納的潛質。可單飛執(zhí)教摩納哥，他展現(xiàn)出了長處，更暴露出了短板。客觀上，本賽季執(zhí)教摩納哥對菜鳥而言是個難以應對的挑戰(zhàn)，可亨利展現(xiàn)的主觀能動性也著實令人失望。

亨利成績單：20場5勝4平11負，得失球15:36，法甲倒數(shù)第2。

20場比賽7種陣型

雅爾丁2016-17賽季那套法甲奪冠、歐冠進4強的主力班底，被轉賣到幾乎只剩空殼，法爾考、格利克等人也老化到只剩當年的影子，育人出售、大進大出的轉會策略，終于導致青黃不接。傷病罕見地頻發(fā)，傷員長期保持在10人以上，板凳時常填不滿，只能被迫從梯隊提拔00后新人。亨利一度開玩笑“我可能要派自己首發(fā)上場了”，后來，他就沒心情開玩笑了。

對于新人舊將磨合不佳、傷病頻發(fā)的困局，亨利試圖通過不斷調整來找到最佳班底，從442、4231、433、4141、343、532到541，他使用過多達7種陣型，市面上流行的打法幾乎試了個遍，人員調遣更是百般變化。他確實精研戰(zhàn)術，也敢于求變，可另一方面這也意味著朝令夕改與不斷的自我否定，球隊反復變更陣型與攻防思路，球員惶然不知下一場比賽的角色，談何穩(wěn)定發(fā)揮。此舉的結果就是攻防失序，20場各項比賽從無連勝，得失球是懸殊的14比35，其中12場聯(lián)賽的射門僅有114次，在同期的五大聯(lián)賽98支球隊之中名列第96。

為比利時效力時，馬丁內斯的343戰(zhàn)術設計更多是和第一助教、多年副手格雷姆·瓊斯聯(lián)袂完成，亨利并未過多參與其中，缺乏實戰(zhàn)謀劃的經(jīng)驗，似乎也是他獨立執(zhí)教后對比賽全局缺乏掌控的關鍵。如果有更友好的環(huán)境，亨利或許還有機會繼續(xù)嘗試，可摩納哥在不斷試錯之中陷入保級泥潭，亨利失去機會也就順理成章了。

行走的火藥桶

環(huán)境確實不利，可亨利也絕不敢自稱下課“非戰(zhàn)之罪”，因為直接導致他下課的癥結，很可能并非成績糟糕，而是他失去更衣室人心，且這人心之失，責任得歸結于亨利自己。

球員時代亨利場外幾無負面新聞，擁有近乎完美的人格形象，但在媒體報道留下的草蛇灰線中，其實也可以發(fā)現(xiàn)亨利性情的不完美。比如他重視“規(guī)矩”近乎刻板，在2008年歐洲杯的大巴上，他曾被“不守規(guī)矩”占了自己座的納斯里惹怒。比如他缺乏領袖才華，習慣于在場上以身作則，卻并非變亂之中號令更衣室的類型，2010年世界杯法國隊兵變，在埃夫拉帶領下罷訓，法國媒體事后多次質疑亨利的不作為：他本可以憑借自身威望彈壓兵變，為何只是坐在大巴后面，就像一個普通乘客？這種性情，也給亨利執(zhí)教失利埋下了伏筆。

雅爾丁下課時，并未失去更衣室的支持，空降的亨利是首次擔任主帥，在人員管理上經(jīng)驗匱乏，在收服更衣室方面做得欠缺考量。在新聞發(fā)布會上，他多次公開批評球員心理狀態(tài)不濟，缺乏比賽欲望，一遇逆境就崩盤。在比賽場邊，他的常態(tài)是面色凝重，對隊員的失誤怒火中燒，對裁判的判罰深感不公，猶如行走的火藥桶。這可絕非領袖應有的風范。

歐冠小組賽末輪賽前新聞發(fā)布會后，與亨利一同出席的17歲中衛(wèi)伯努瓦·巴迪亞希勒離開時沒把椅子擺回原位，亨利給了他一個眼神自己體會，結果小將乖乖回頭，像小學生一樣把椅子擺好。這次“死亡凝視”后來被媒體進行了無限解讀，如果你把它當做不值一哂的小事一樁，那亨利在場邊嘲諷某位場上弟子“他真值1000萬歐元？就憑他？”，“公開處刑”的聲音大到板凳席上的全體球員都聽見，就真是給球員傳播負能量了。在法爾考缺席時，亨利一度將隊長袖標交給昔日比利時國家隊弟子、年僅21歲的蒂耶勒曼，而非更資深的副隊長格利克，同樣不利于更衣室的安定。當今足壇球員與教練之間已不像往年那般地位懸殊，教練一旦被大批球員認定“缺乏尊重”，必然會聽到喪鐘長鳴。

多梅內克的恥辱忘了嗎？

摩納哥的多事之秋里，老板雷博洛夫列夫也沒少幫倒忙，他先被“足球解密”曝出從出售姆巴佩交易中不當獲利，又因在一樁藝術品交易訴訟中涉嫌腐敗和影響執(zhí)法被拘押，更傳出想要轉賣俱樂部。不過1月俄羅斯鉀肥大王仍然打開錢袋，給亨利投了一張信任票，助他拿下法布雷加斯、納爾多等4名新援，希望他策劃一場翻盤。可接下來亨利近乎瘋狂的兩次反智舉動，進一步損害了自己的形象，成為壓倒他的最后稻草。

1比5慘敗斯特拉斯堡一役，亨利在場邊怒上心頭，“問候”了拖延時間的對方右后衛(wèi)肯尼·拉拉的奶奶。法國杯被法乙梅斯淘汰后，他公開表示對陣容進行了整肅，將“多到數(shù)不清”的一線隊球員降格到預備隊。此舉終于引發(fā)更衣室反水，球員意見上達天聽，老板終于下令逐客，請回對大連一方始亂終棄的雅爾丁。

親歷過法國隊那場兵變的亨利，不會不知道需要避免重蹈多梅內克人心盡失的覆轍，可他依然壓制不住內心的魔鬼，將槍口對準了部下，終遭反殺。直到發(fā)文告別摩納哥時，亨利才恢復了往日的風度，祝福球隊一切順遂。不知此時的他有沒有開始反思：有些事真不該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