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禁令下廠商、平臺、主播的“三角戀”
2月9日,正值農歷大年初五,在這個被傳統新年定義為“迎財神”的日子,原斗魚主播神超在微博上宣布即將轉投虎牙。
對此,微博評論里更多的是對于神超自身的調侃,并沒有激烈的爭論,在大眾眼里網絡主播沒有理由的從現平臺跳槽到新平臺似乎已經成為了“當紅”的常規操作,就連一直謙虛低調的神超也未能幸免。
隨后的劇情也和過去的種種違約跳槽糾紛一樣,斗魚快速反應宣布起訴神超,加上月初的久哥哥跳槽虎牙,這是斗魚二月份第二次將自己平臺的流量主播告上法庭。
而就在2月26日,久哥哥和神超不約而同的在微博致歉,并宣布停播一段時間。雙方的道歉書發布時間僅僅相隔一小時,且內容在用詞、說明以及處理辦法上都大同小異,誠摯道歉的同時也都提到了“契約精神”。
這樣的巧合讓人很快和騰訊在2月14日發布的《直播行為規范公告》聯系起來,其中的第9條明確指出:嚴禁出現不遵守契約精神,合約期內無故單方面解約或與第三方簽署影響合約正常履行的其他協議的行為。這一公告的發布直接成為了壓垮久哥哥和神超等違約主播的最后一根稻草,同時也釋放出國內網絡直播市場秩序大變革的訊號。
平臺和主播的共生關系需要廠商干預
隨著早年國內直播行業的興起,直播行業鏈條上的平臺、主播和公會、MCN等多個節點紛紛發力,網絡直播如愿迎來流量爆炸,可有約束力的行業規范長期缺位,國內直播業大環境呈現出的是暴利且無序的面貌。
為直播效果牟取關注,主播炸魚、作弊之風盛行,破壞普通玩家游戲體驗;平臺與平臺之間爾虞我詐,以支付違約金等多種形式促成的挖角跳槽數見不鮮。這些陋習不僅沒有受到管制,反而在近年隨著輿論效應的日漸發達被受到廣泛傳播,在大眾眼中這些似乎成了網絡直播的常態。
2017年,絕地求生迎來大熱,隨之帶來的是國內游戲直播界最轟動的主播開掛連鎖事件。從魔音糯米的苦苦維權路,到頭牌主播五五開、PDD遭到網友實錘,諸如“超級瞄準”、“死亡壓槍”的惡梗開始在網友之間口耳相傳,吃瓜的心態讓大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大主播和“正義使者”的斗智斗勇上,仿佛就在看一出精彩的連續劇,開掛作弊本身的嚴重性反而被無限縮小了。
2018年末,兩位一直以來少有負面新聞的大主播,大司馬和騷男被網友揭露直播過程中投機取巧,使用遮擋ID和游戲信息的方式在低分段“虐菜”,追求好的直播效果肆意虐殺新手玩家破壞游戲體驗,消息一出兩位大主播快速站出來向廣大玩家道歉,事件就這樣悄無聲息的結束了。
回顧這些引起過轟動的直播圈事件,涉事主播其實并沒有因為不良直播行為遭到來自官方的懲罰,充其量就是道德的譴責和沒有實際意義的黑點。
這是直播行業監管漏洞的直觀體現,這些飽受爭議的不良行為多發生在各平臺的流量主播身上,而越是當紅的主播和直播平臺的利益趨同關系就越是密切,新聞事件的升級在相當程度上反而可以達到炒作的目的,直播平臺和主播本人雙方受益。所以,在沒有明確條文要求的情況下,直播平臺其實并沒有壯士斷腕打擊主播違規行為的主觀能動性。除此之外,直播平臺的定位的確也不具備審核主播是否存在代練、開掛的違規行為的條件,他們所能做的只有是在主播受到廠商點名后加以懲戒。
在此之前,直播平臺沒有能力監管主播游戲內的行為,而即使遭到平臺封殺的主播依然可以在其他平臺重新開始直播,死亡宣告和帶帶大師兄就是很好的例子。
除此之外,廠商的懲罰本身也沒有長線的制度保證,這就導致對違規主播的負面影響只是短期的,魔音糯米這樣被官方封禁賬號的主播依然可以經過漫長的“洗白之路”在原平臺重新開啟直播生涯。
而游戲廠商就沒有利益上的考量了,畢竟在他們看來自家產品的宣傳是第一位的,至于由誰宣傳、如何宣傳并不在他們的考慮范圍內,廠商便可以公正公開的對自家游戲的直播予以規范。
另一方面,游戲廠商直接出手對違規主播進行懲罰,這樣反而更容易引起其他直播平臺的警戒,畢竟平臺都不會希望因為某一個主播而和廠商撕破臉皮,這也就杜絕了違規主播通過換平臺的方式卷土重來的情況發生。
所以,在這樣的環境下公布的《直播行為規范公告》就有了劃時代的意義,把騰訊系游戲直播中可能出現的違規行為分為包括但不限于的12類,從此以后以騰訊游戲為飯碗的平臺和主播們在衡量直播行為時就不得不去考慮嚴重性,因為這次等待他們的不僅僅是道德的譴責,還有法律的嚴懲。
直播平臺和廠商的關系從平行到融合
騰訊公布直播禁令給長期缺乏監管的直播行業帶來了一次震動,這次震動隨著游戲廠商和直播平臺關系的改變正變得越發強烈。
直播平臺熱潮興起伊始,最直接的向用戶和游戲廠商展現了“平臺”的價值。用戶可以在直播平臺隨意選取喜歡的直播內容當一把“云玩家”,而廠商則是希望借平臺去做宣發,所以對于直播平臺的看法一直較為開放。在這個過程中,直播平臺享受游戲帶來的流量利益賺得盆滿缽滿,游戲廠商自然會去考慮能否將直播自家游戲所帶來的利益留給自己。
于是,游戲廠商和直播平臺的關系從平行開始慢慢發生融合。作為國內在電競、游戲領域的“大哥”,斗魚、虎牙、龍珠和企鵝受到騰訊的資本投資可以被算作是“騰訊系”直播平臺,而據2018年12月的數據顯示,斗魚和虎牙當月在所有網絡直播中的滲透率為4%和3.6%,排名第二和第三位,月活躍用戶數也是720萬和710萬形成掎角之勢。
正是因為“騰訊系”直播平臺的強大,這次騰訊所發布的禁令看似只針對自家游戲,但因為在市場份額占有上的統治地位,禁令的輻射可以說是全行業的,是廠商和直播平臺關系上的質變。
比起騰訊,網易對自家游戲的生存環境明顯更加警惕,網易CC直播平臺一直只允許直播網易研發和代理的游戲,騰訊游戲在網易CC從未擁有過專區,進行直播還將受到嚴懲。在騰訊大張旗鼓的下達直播禁令的當下,其他游戲廠商并不能置身事外,網易的態度很明確,堅守自己耕耘多年的這塊地,以不變應萬變,而其他游戲廠商對待直播的態度也會很快浮出水面。
法律意識覺醒后平臺迎來機遇和抉擇
廠商介入整頓直播行業可能誘發廠商之間的商業敏感,但值得慶賀的是直播行業這塊法外之地終究是沒有被人遺忘,嚴謹有序的直播環境似乎正向我們走來。
作為直播的重要組成元素,主播行為受到制約讓原本喜歡動歪腦筋的他們懂得了“契約精神”的重要性,對于直播平臺來說沒有比自家孩子受到管教懂事聽話更舒心的事了。
而另一邊,曾經主播跳槽事件的受害平臺也擁有了法律武器。
2月27日,熊貓將斗魚告上法庭,案由為不正當的競爭糾紛,即使沒有明確指出糾紛內容,斗魚也官方回應不存在不正當競爭行為,但處在這個直播禁令公布不超過半月的節點上,不難猜測官司細節和挖角主播有關。
就在2019年年初熊貓門下包括藍戰非、仙某某、少囧、普朗東等數十位人氣主播轉投斗魚平臺,即使外界聲音劍指熊貓自身經營狀況,但有了合約和禁令的存在,定于3月18日開庭的這場官司勝負仍是未知數。
而對于直播平臺來說,花費自身資源打造出一位良心主播本身就成本頗高,如果當家主播最終跳槽離開造成的損失實在難以承受。類似的案例在其他行業都有前科,如娛樂圈的快男陳楚生和快女尚雯婕跳槽離開天娛傳媒的經典案例,兩位當紅明星最后付出代價都歸功于娛樂圈有明確的法令條文。
直播行業的禁令一出,直播平臺可以不用再去擔心悉心培養的主播上演“白眼狼”的劇情,平臺培養自家主播的積極性自然會大幅提高,即使直播行業的造星能力已經不復當年之勇,但沒有后顧之憂的造星有機會幫助直播平臺再現過往百家爭鳴的第二春景象。
而伴隨著直播環境的日趨有序和優化,現有的直播禁令也會受到一定沖擊。
一直以來存在于廠商和廠商之間的版權之爭,在廠商和直播平臺的融合下變得更加立體。中立的直播平臺要想盈利不可能只選擇騰訊游戲,他們需要在此之間做出選擇。
而中立平臺中,斗魚和虎牙無疑是特別的兩個,不僅擁有當前國內直播行業的頂級流量,雙方還都受到了騰訊的投資,他們不能像網易CC一樣直接放棄騰訊游戲,而騰訊自身強大的同時自然也不會想和兩大直播平臺不和,所以在直播游戲的選擇上不會干預,斗魚和虎牙擁有足夠的自主權。
正因有如此相對寬松的環境,兩大直播平臺所要做的不是在游戲廠商上做選擇,而是可以更多的關注于游戲的直播效果。
可以看到,擺在直播平臺面前的有兩種不一樣的邏輯,一種是像網易CC一樣走自己的路,一種是和虎牙斗魚一樣以中立的身份享受直播禁令帶來的良好環境,這道選擇題正是當下直播平臺所需要回答的首要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