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特約評論員 陳圣音

如今，“趙雨思”這個名字顯然變得相當有名——至少我的輸入法已經直接顯示出來——同樣，“步長制藥”的歷史也一下子被扒了出來。當然，今天我們并沒打算把話題放在趙家上，我們想聊聊“體育特長生”。首先，這次事件，并非很多國內教育機構所宣揚的“體育生”在美國有多吃香——盡管單純的去看，似乎如此。把“體育特長生”作為通向高等學府的一個捷徑，非獨美國如此，中國也有，全世界其他國家都有，只不過大家的形式不同罷了。而美國“體育特長生”之所以鶴立雞群，不過是在最雄厚的教育資源的基礎上，因為NCAA賽事的成熟度和影響力，造成了巨大的空子。

趙雨思這次卷入的事件，在美國準確的名稱叫做“2019美國大學錄取賄賂丑聞（2019 college admissions bribery scandal）”，2011年到2018年，辛格將涉及750個家庭的孩子用非法手段送進了多家美國名校。辛格主要用兩種方式來達到目的：一是在學生的入學考試動手腳，找人代考或者找到考試中心的工作人員改成績；另一招，則是包裝體育特長生，賄賂名校校隊教練，最終達到學生進入校隊，奠定錄取基礎。

美國大學體育從來不是一塊凈土，如果你去查查維基百科，發現“美國大學體育爭議事件”這個目錄，包含了50余個條目。但在此事件之前，這些丑聞基本集中在教練給學生錢這塊上，而學生給教練錢，辛格之前美國不是沒有，但大規模的爆發，這還真是第一回。

別的不談，單說過去十余年間肯塔基兩大籃球名帥——肯塔基大學的約翰·卡利帕里和路易斯維爾大學的里克·皮蒂諾，在業界就被視為幕后操作球員的黑手。卡利帕里和皮蒂諾應該算是中國球迷比較熟悉的NCAA名教頭，他們都是成名于上世紀90年代初，也都在NBA有過短暫的失敗經歷后重返NCAA。但在大學籃球，他們兩位的確戰績出色。不過話說回來，卡利帕里是直到2012年才帶著“濃眉哥”戴維斯拿到自己教練生涯唯一一個NCAA總冠軍，皮蒂諾也不過2個冠軍頭銜（他也是唯一一個能把肯塔基和路易斯維爾這兩大宿敵都帶到NCAA之巔的教練）。那是什么讓兩位卓爾不群呢？

卡利帕里曾帶出羅斯、唐斯、考辛斯等大批名將。

答案很簡單，他們能培養出第一流的明星。NCAA歸根結底還是一個輸送人才的聯賽，誰能輸出最優秀的NBA未來之星，就能受到肯定。卡利帕里迄今為止有一個神奇的紀錄：從2002年孟菲斯大學開始，到2018年，由他在大學執教的球員，連續27人在大一讀完后就參加NBA選秀，而這連續27人都在首輪被選中。直到賈雷德·范德比爾特在2018年選秀大會第2輪41位被魔術挑中后立刻交易給了掘金，才把這個神奇的紀錄畫上句號。而皮蒂諾同樣能夠點石成金，1996年這屆日后被視為最出色的選秀大會，在前20位有3個皮蒂諾的弟子：安東尼·沃克、托尼·德爾克和沃爾特·麥卡蒂。而卡利帕里在2010年則完成了由沃爾領銜的先發五虎全在首輪被挑中的超級紀錄。

為吸引球員，皮諾蒂不惜動用“色誘”的手段。

不過，即使是名帥，也不是神仙，能夠培養出那么多優秀球員，首先你得有天賦滿滿的好苗子。如何搶到這些天才，每個學校都是花盡心思，特別大學體育以業余為底線，絕對禁止任何金錢招募。但明的不行那就來暗的，通過中間人或者某些贊助商，很多大學名帥對球員都有黑金交易：卡利帕里和皮蒂諾都是意大利后裔，很多人稱他們“NCAA的黑手黨”。前坦普爾大學主教練錢尼甚至在發布會上直接叫卡利帕里“意大利婊子養的”。整個NCAA都相信卡利帕里給年輕人塞錢，但迄今為止沒有足夠的證據讓他受到任何嚴重的懲罰。皮蒂諾也不干凈，從2015年開始連續爆出的丑聞顯示，之前路易斯維爾大學的很多球員都通過私下金錢，甚至性交易被拉攏。你沒看錯，對那些高中生，路大甚至動用了妓女。最終，路大2013年全美冠軍被取消，在壓力之下，學校只能作出解聘皮蒂諾的決定，皮蒂諾倒無所謂，拍拍屁股去希臘執教帕納辛奈科斯了。

為什么黑金交易在NCAA無法禁止，說到底還是大學體育的市場決定的。在美國這個相對地域觀念淡漠的國度，有時大學就成了所有人一生維系的紐帶，所以對學校的支持無比強烈。同樣，作為一個體育的國度，學校與學校間的一爭長短，在賽場上是最直接的對話。和初衷不同，如今整個NCAA體系，就是高度商業化的體育賽事，但基于教育的業余性而產生的矛盾，勢必會有無數陽光無法照到的暗處。既然競技高水平學校能夠恒強，那相對體育不強的學校里不受關注的非名帥，自然要通過一些旁門來為自己“創收”了——這其實和很多聯賽保級隊“賣球”一個道理。另外，一些學術水平較高，而體育一般，隊員在全美不受關注，曝光率較低的學校，就成了辛格此類人的最佳目標。

諷刺的是，FBI內部，這次賄賂丑聞案的代號是“校園藍調（Varsity Blues）”，這是一部1999年的小制作喜劇電影，講述的故事是一個小鎮上校橄欖球隊主力四分衛受傷后，男主角臨危受命的故事。即使僅僅是一個不起眼的小鎮，這里的居民對球隊都充滿了期待，而姑娘的投懷送抱也接踵而來，各種產生的問題，都讓男主角感到壓力，也誕生了一個個有趣的橋段。

無論是輕喜劇，還是大丑聞，當體育成為焦點，也就會充滿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