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孔德昕

NBA是一個由球星主宰的聯盟，過去很多年都是如此。1974年賈巴爾就曾在還剩一年合同的時候提出交易申請，讓雄鹿盡可能尋求最好的交易，2010年勒布朗·詹姆斯、韋德和波什相約邁阿密，被視為這個時代巔峰期抱團的開端。

但事情在今夏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了。勒布朗·詹姆斯在賽季中期公開朝安東尼·戴維斯拋媚眼，后者和鵜鶘本還有一年多的合同。考慮到濃眉剛剛把經紀人換成了詹姆斯的密友兼經紀人里奇·保羅，這里面的意思昭然若揭。最終鬧劇在湖人和鵜鶘之間持續了半個賽季，而詹姆斯和濃眉如愿以償成了隊友。這件事已經讓聯盟內的一些球隊頗為不滿，火藥味漸濃。

但真正引爆炸藥的還是卡瓦伊·萊昂納德。他把還有至少兩年合同的保羅·喬治“誘惑”到了洛杉磯，完成了讓全聯盟震驚的暗度陳倉。ESPN名記扎克·洛維對這件事的形容是，“這將是NBA歷史上的一個里程碑時刻，是一座分水嶺”。

根據今日的報道，NBA官方已經開始針對今夏的種種交易和自由球員簽約展開調查，總裁亞當·蕭華和老板們進行了一次不公開的會面，共同商討如何限制球員的行為。可以想見的是，新規定一定會出爐，只不過在眼前這個階段，誰也不知道最佳方案到底是怎樣的，這件問題處理起來遠比整頓擺爛和改變季后賽賽制困難得多。

歸根結底，這個足以載入史冊的瘋狂休賽期并沒有誰對誰錯，這就讓聯盟處于兩難境地。NBA由勞資雙方組成，核心問題都是協商決定，目前的態勢是兩方都在為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NBA所能做的不是當法官，而是當和事佬，這就注定了問題會糾纏不清。以詹姆斯和萊昂納德為首的球星們覺醒了自我意識，重重地砸過了老板們的底線，而后續的影響更是遠超事件本身，這也是為何今夏的球星動作必將改變NBA進程。

球員沒錯

不少人指責詹姆斯和小卡的招募行為，也有人不滿喬治、濃眉背叛球隊，把諾言拋諸腦后，但說來說去這些立場也站不住腳。

換位思考，背信棄義的球隊有多少？德羅贊是自己想去馬刺的嗎？快艇又是怎么在續約格里芬之后立刻將他甩給了活塞？人們并不會像責怪球星一樣責怪這些隊伍，原因不過是大家習慣了而已。很多人內心產生了一種球隊可以交易球員，但球員不能申請離隊、甚至不能恢復自由身走人的想法，這種立場本就是錯的。

關于招募就更是如此。球星們拉幫結派也不過是希望更接近總冠軍，這和球隊有何區別？有些球隊不僅會公開招募球星，甚至會用隊內現有球員的球衣號碼P圖在球星身上，這種做法引起的不滿為什么很快就能煙消云散？原因還是慣性思維。

有多少人真的會站在球員的角度上思考呢？一名球員能決定自己職業生涯的時間是非常有限的。即便你是擁有巨大話語權的超級球星，一上來也要拿著相對低廉的新秀合同為球隊打工4年，然后主隊還有資格匹配任何隊伍給你的報價，正常來說，你的前7年職業生涯都已經被鎖死。

在那之后，如果你想要更換主隊，還要遭遇薪資上的損失。球員們的選擇權是非常有限的，交易申請是他們破局的方式，也是他們本就擁有的正當權利。

球隊也沒錯

既然球員們沒錯，那么滿腹牢騷的球隊——特別是那些小球市隊伍，他們是不是就錯了？

比如在喬治和濃眉事件中，雷霆和鵜鶘都被描述成了受害者，但事實上聯盟內部人士普遍認為他們是交易的大贏家，而且獲得的利益多得不是一星半點。大把的選秀權以及一定的年輕潛力和即戰力，鵜鶘和雷霆都擁有了光明的未來，所以他們還抱怨就是錯的嗎？

要注意這是籃球比賽，所有人的目標應該是追求冠軍，而不是比誰能在一次又一次交易中占便宜。試想一下鵜鶘和雷霆這樣的小球市隊伍得到喬治、濃眉這種聯盟前十級別的球星有多難？再多的選秀權也難以確保他們能擁有這種級別的球星，而一支數十年無冠的隊伍無論怎樣也不可能和“成功”二字聯系到一起。

再設想一種極端的情況。新秀合同結束后球員們會成為受限制自由球員，絕大多數頂級新人的選擇是兩條：1.和主隊續大合同；2.等著其他球隊開價，如果主隊不匹配就能離隊。但如果這位新人真的足夠出色，已經打出了聯盟頂級水準，而且擁有不菲的代言和商業收入，他可不可以選擇接受主隊的資質報價，然后打一年就恢復自由身？雖然情況極端，但這樣一來一支球隊擁有頂級球員的年限就變成了5年，他們堆積的那大把選秀權的價值就會進一步降低。

說得夸張一點，小球市隊伍某種程度上成了大球市隊伍的人才培養基地。紐約、洛杉磯的球隊可以豪氣地把選秀權丟給小球市隊伍，換來他們的頂級球星，等幾年之后再如法炮制。

但現實情況下，大球市也有不滿的理由，那就是不穩定性。雖然快艇是今夏最大贏家，但仔細想想他們不過擁有了喬治和萊昂納德兩年的使用權而已——兩年太短了，且不提傷病隱患，一旦第一個賽季磨合不理想，按照現在球員們提前一年就會考慮下家的潮流，明夏豈不是就有被打散的風險？

即便是吸引自由球員更容易的大球市，他們也不希望用未來5、6年的選秀權換回的只是1、2年的泡沫經濟。

潛在影響動搖NBA未來

原本球員、球隊各自為陣的情況在NBA相當普遍，但你也能感受到，今夏的事件讓NBA聯盟非常重視，這是因為一旦處理不當，結果不是一方受損，而是整個聯盟都要遭遇打擊。

放任球員行使申請交易的權利肯定不行，因為眼下的情況是這些想要走人的球員不僅會向球隊提出申請，還會將其公開化，用一切手段進行逼宮，使得球隊無力競爭，進而損害聯盟的利益和形象。早在2004年卡特逼宮猛龍就令多倫多球迷惱火，歐文2017年夏天甚至用不交易我就進行手術威脅騎士，你猜如果去年馬刺不交易萊昂納德，他在2018-19賽季還會為圣安東尼奧打一場球嗎？任何一位超級球星的消極怠工或缺席都會影響聯盟的利益。

聯盟確實有規定，沒有正當理由的球員不能拒絕為球隊出戰，但這無異于一紙空文。如果一支隊伍和頂級球星撕破臉，對他進行禁賽甚至巨額罰款的處罰，你猜他們還能在自由球員市場上吸引到球星嗎？

另一個很多人沒有意識到的問題是，我們眼前的NBA比賽將越來越同質化。超巨聯手讓新賽季格外令人期待，但如果未來10年都是巨星扎堆的快餐，NBA的受眾真的不會厭煩嗎？

我們所見證過的一些傳奇隊伍都是建立在穩定的基礎上。二十余年如一日的馬刺是最佳代表，GDP早已成為傳奇，而2013、14年他們和熱火的抗衡更是成為經典。要知道2014年的馬刺正是由一批聯手多年的核心成員組成，即便米爾斯、斯普利特、迪奧和丹尼·格林這樣的配角也已經至少在馬刺征戰第三年時光。

最近的金州勇士更是如此，他們重新定義了籃球這項運動，靠得可不僅僅是2016年工資帽大漲簽下KD。在杜蘭特加盟前庫里已經改變了比賽，他們已經拿到了冠軍，而水花+追夢都是球隊一手培養的球員。

再也沒有GDP這樣的組合不是NBA的損失嗎？

那些在史冊中熠熠生輝的隊伍都有著時間的積淀和穩定的內核，如果球星頻繁換隊聯手真的成為主流，我們未來能吃到的全是用山珍海味原料堆成的快餐，悉心烹調之后的美味將不復存在。盛極很可能只是一時，對于NBA的長遠發展來說，趨同絕不是好事。

剩下的問題還有很多。小球市活路越來越窄，合同的契約精神不復存在，球隊文化和球迷文化遭遇重創...這些麻煩關乎的是整個NBA利益共同體的發展，所以聯盟重視今夏的事件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