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多數人的預期中,恒大會以更體面的方式從亞冠半決賽出局,比分大概是3比1、2比1、1比0、1比1的某一個。不過,主客場凈吞3球,被雙殺兼被零封,所有的遮羞布全部給扒拉沒了,J聯賽保級球隊跟中超巨無霸不在一個空間維度里踢球,雙方的實力差距已經大到超出教練的運作范圍,卡納瓦羅說踢不過是真踢不過,不是為自己開脫。
這已經不是一個局部的戰術問題,而是一個宏觀的戰略問題。
由于恒大國家隊的屬性,中國足球用金錢換空間的時代已經走到了盡頭。單打老外的個人能力,買買買的盡頭是有價無市,買無可買。而另一條用整體打球的道路,實際上并不存在。從來就沒有建設過,在個人能力的歧路上走得越遠,越難以回頭。
中國足球目前的形勢是這樣的,繼續往前走已不可能,回頭也找不到出路,一種找不著北的狀況。10年之內能找到出路走出來的話,就是相當樂觀的預期。
讓我們嘗試從成本的角度說明一下。恒大總身價8633萬歐元、浦和紅鉆2980萬歐元、鹿島鹿角1400萬歐元、上港9500萬歐元。即使亞冠半決賽恒大和紅鉆兩回合打平,恒大的成本仍然多出了5653萬歐。但-3球意著情況遠不是如此。也許亞冠1/4決賽的中日球隊對決更方便說明問題。恒大總比分1比1平鹿島鹿角,成本高出7233萬歐;上港總比分3比3平紅鉆,成本高出6520萬歐。恒大上港能夠代表中國足球,大概不會有反對意見吧?綜合一下,相對于日本,中國足球的成本高出7000萬歐元,但仍然不敵人家。浦和紅鉆大概只有一個國腳,絕對不能代表日本足球的最高水平。
成本可以被登記為債務,之所以成本過高是債務過高,債務可以被理解為該做沒有做的事情的總價值之和。
不難理解,7000萬歐元的債務巨坑不是天下掉下來的,一開始并不存在。1987年10月26日,多半不存在。1988年漢城奧運會亞洲區外圍賽2比1日本擊敗出線,時任主教練高豐文凱旋后還寫了一首詩,莫道中華無男子,不破樓蘭終不還。如此豪放的詩大概只能在高處而不是坑中才出得來。這是一個無中生有,由小到大的過程,一個前任不斷給后任挖坑的游戲。好比在足球沙漠搞綠化造林,日本是扎扎實實規劃著森林體系(整體戰術)來搞綠化,而我們急于看到效果,戰術體系見效太慢,太耗時間精力。
足球被整容為只有身體、力量和速度的中國足球。身體、力量、速度還有技術、天賦,都是足球的末學。
坑出現了,就花錢買老外的個人能力來填,跟刷綠漆差不多的功效。職業聯賽初期的外援開銷到現在,是一條一路上行的曲線,這說明坑越來越大,用來填坑的個人能力要求越來越高。現在的情況是,巴西二隊的個人能力已經填不了7000萬歐的巨坑,需要巴西一隊來填。但這個生意有價無市,不是已經報價當打之年的埃韋頓、巴爾博薩了?
另一方面,這個坑不會無緣無故消失,它還在繼續成長。明年的這個時候,也許8000萬歐都擋不住。前不久,日本國奧客場3比2逆轉巴西國奧。賽后,巴西國奧主教練稱確實踢不過。可能,在巴西教練的腦海中,有歸化某個他喜歡的日本球員的一時之念。時代變了,而我們依然惦記著歸化巴西球員。
單打個人能力一個最大的弊端是,缺乏持續成長的基礎。主教練的更迭好比封建王朝的更迭,后任把前任栽的樹一把火燒了,然后從零開始重新打造球隊,一個不斷歸零的游戲。所以,資源浪費很驚人,永遠只見樹木不見森林。而森林體系則完全相反,永遠是在前任的基礎和規模之上不斷步步為營,一步一個臺階往上走。沒有一毛錢浪費,永遠只見森林不見樹木,所以,不依賴個體的日本球隊總是發揮穩定得可怕,上下的起伏很小。與此形成鮮明對照的是,中超球隊判若兩隊的劇烈起伏,多見于超巨不靈,或球隊處于新老交替的時期。
個人以為,2019年是一個樹木對抗森林的臨界點。在此之前,恒大拿2個亞冠冠軍,是因為單個樹木所帶來的功效大于森林的規模,但森林籍此獲得了成長。對比一下,2013年孔卡的身價是1000萬歐,2015年保尼奧身價為1400萬歐。相對而言,可以認為,在這2年中,森林體系的價值獲得了400萬歐的成長。而恒大呢,從里皮過渡到卡納瓦羅再到斯科拉里,戰術打法2次推倒重來,體系資源往好了說原地踏步,往壞了說退步了,因為主力陣容又老了兩歲。越沒有體系,越依賴個人,越難以回到體系,作為個體就越可以坐地起價。如此惡性循環下來,就這樣此消彼長了4年,森林體系的價值已經成長到我們必須去買8000萬歐的巴西一隊國腳才可能抵消。但這個,前文說了,有價無市。
所以,現在還不是谷底,我們還有很大的下降空間。
不難預期,中國足球的歸化政策以及在亞冠的前景,也許味道不會太好。恒大上港是中國足球的上等馬,國家隊是中等馬,而日本國家隊是來自歐洲的上等馬,J聯賽保級球隊中下等馬,如果連保利尼奧、塔利斯卡、浩克、奧斯卡、阿瑙托維奇帶著踢就打不過人家的中下等馬,艾克森、高拉特和洛國富們就是一起上的中等馬大概也踢不過人家的上等馬。(楊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