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5日，67歲的烏利·赫內斯將在拜仁慕尼黑俱樂部年度會員大會上卸任俱樂部主席職務，隨后也會辭任足球股份有限公司監事會主席，只會保留在監事會的位置，即結束長達40年的“拜仁管家生涯”。借此機會，我們來回顧一下赫內斯其人與其“仁”。內容節選與編譯自烏利·黑塞撰寫的《締造世界級豪門》一書，該書的編譯連載曾刊登于《足球周刊》。

烏利·赫內斯其“仁”④：三冠王與逃稅案

2002/03賽季，拜仁以一套白色客場球衣橫掃德甲，球隊在前勒沃庫森球員巴拉克和澤·羅伯托帶領下風格悅目，跳出“白色芭蕾”，但在歐洲賽場卻玩不轉。馬特烏斯在《體育圖片》雜志的專欄里對老東家評頭論足，激怒了赫內斯，“只要魯梅尼格和我還在這里，他就連球場草皮管理員都當不了。”心灰意冷的馬特烏斯取消了自己的俱樂部榮譽會員會籍，甚至將告別禮物退還給拜仁。幾個月后，他起訴俱樂部，要求償還他50萬歐元的告別賽收入。與此同時，利扎拉祖、卡恩、庫福爾都爆出負面新聞，備受愛戴的希斯菲爾德甚至承認自己有婚外情。

巨星時代與范加爾

2004年5月中旬的一個周一，赫內斯邀請希帥伉儷到他家里共進晚餐。當時希帥執教拜仁已經來到第6個賽季，任期長于隊史其他任何一名主帥，而他的合同還有一年。拜仁已經選定馬加特為希帥接班人，這位50歲的德國教頭原定于2005年夏天入主。但那個賽季拜仁表現不佳，魯梅尼格和赫內斯都覺得希帥不再是那個“將軍”了。于是，赫內斯在晚餐期間提出雙方在賽季結束后分手。“我不得不接受這個決定。”希帥回憶道。兩天后，馬加特宣布會提前一年離開斯圖加特。

里貝里和托尼在2007年夏天雙雙加盟，希斯菲爾德帶領拜仁進入巨星時代。

馬加特在國內大獲成功，帶領拜仁成為史無前例的背靠背雙冠王，其中第2次是在搬進安聯競技場之后實現的。然而在2007年初，拜仁陷入了困境，與更衣室關系緊張的馬加特被迫下課，希斯菲爾德回歸。希帥最終沒能拯救2006/07賽季，拜仁只是獲得第4名，11年來首次無緣歐冠。顯然，問題不是出在教練身上，而是球隊。于是拜仁決定改走巨星路線。2007年夏天，赫內斯花費高達8200萬歐元簽下里貝里和托尼這樣的國際球星。《踢球者》認為這是“德國足球的轉捩點”，因為拜仁從現在開始要為歐冠而不是德甲來打造球隊了。

希帥帶著這支新拜仁奪回了德甲冠軍，但曾令他賴以成功的輪換政策，卻遭到魯梅尼格的批評。魯梅尼格提議的希帥繼任者克林斯曼未能帶領拜仁進入新的黃金時代。2009年4月下旬，拜仁在聯賽中落后沃爾夫斯堡2分，赫內斯和魯梅尼格都認為克林斯曼不能再呆下去了，球隊需要一個臨時主帥，帶隊完成剩余幾周的聯賽。他們需要一個既可以完成工作，又不會提出太多問題和要求的人。他們需要一個好朋友。赫內斯想到已在下萊茵地區老家過了兩年退休生活的海因克斯。當赫內斯邀請他短暫接管拜仁，海因克斯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赫內斯在替補席見證了克林斯曼的失敗。

幫拜仁保住了歐冠資格之后，海因克斯將帥印交給了范加爾，而后者為拜仁奠定了日后成為三冠王的堅實基礎。拉姆就說：“范加爾帶來了轉捩點。他引入了獨特的比賽想法——一個中鋒，兩個邊鋒，兩個后腰——用這套理念塑造了俱樂部。”

然而，當荷蘭人在2013年指出瓜迪奧拉麾下的拜仁“呈現出范加爾的形象”時，赫內斯勃然大怒，他向荷蘭《電信》報表時：“只有范加爾可以說這樣的話。他的問題在于路易覺得自己不是上帝，而是上帝的父親。在世界出現之前，路易就已經在那里了。但這個世界并非如他所想象的那樣運轉。”

正是在范加爾接過帥印之后，赫內斯不再坐在教練身邊督戰，因為荷蘭人并不習慣或喜歡這樣的安排。同時，也是在范加爾執教的第一個賽季中途，赫內斯將經理（體育主管）位置交給了年輕的內林格爾，而改任俱樂部主席兼足球股份有限公司監事會主席，正式結束自己長達30年的“板凳生涯”。

范加爾為拜仁日后成為三冠王奠定基礎，但赫內斯與其關系緊張。

一山不能容二虎，赫內斯與范加爾的合作成功卻又短暫。壓倒范加爾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許是2010年10月他的自傳發行儀式。當時他手持一本指向在座的魯梅尼格和赫內斯，用老師教訓學生的語氣說道：“讀這本書對于你們來說也很重要。”

幾周之后，赫內斯用冷靜而諷刺的語氣指責范加爾“不聽建議”，“一家現代化的足球俱樂部不能上演獨角戲。”他說范加爾擠兌很多球員，“很難跟他交談，因為他不接受其他人的意見。”3月，俱樂部要求范加爾在賽季結束后離開。一個月后，他被立即解除了職務。

海因克斯的三冠王

記者赫爾穆特·許曼曾在《時代》周刊發表過一篇長文，試圖解釋為什么拜仁換教練如此頻繁。他羅列出好幾個明顯的理由，其中一點是想不讓慕尼黑失望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俱樂部實際上規定了他們每一年都要贏得聯賽和杯賽冠軍，并且至少打進歐冠半決賽。”許曼還指出，拜仁教練除要有一套屬于自己的理念，還得同時滿足其他3套理念——魯梅尼格、赫內斯以及貝肯鮑爾的理念。

趕走經理位置接班人內林格爾，然后聘請薩默爾出任體育董事，是赫內斯帶領拜仁成就三冠偉業的關鍵舉措。

許曼的文章還指出另一點：“在拜仁，人情味很重要。無視這一點的人日子都會過得很艱難。”這就解釋了為什么希斯菲爾德這位近代最為人性化的德國名帥可以在拜仁執教這么長時間，也可以解釋為什么近35年來另一位最擅長調解更衣室的拜仁教練會成為“主場決賽”計劃的執行者——他就是海因克斯。

回歸后的第一個賽季，海因克斯帶來賞心悅目的攻勢足球，同時也加固了后防。然而，多特蒙德蟬聯了德甲冠軍，而且在德國杯決賽中5比2羞辱了拜仁，導致拜仁4年內只拿到1個聯賽冠軍，為90年代末以來的最差表現。雪上加霜的是，拜仁在占盡優勢的情況下，輸掉了對切爾西的“主場決賽”，繼2009/10賽季之后，又一次與“大耳朵杯”擦肩而過。

因此賽季一結束，拜仁就與赫內斯接班人內林格爾分道揚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名曾經的頂尖球員——薩默爾。剛一上任，這位前金球獎得主就與高層以及海因克斯共同制定未來計劃，并斥資破德甲紀錄的4000萬歐元，買斷了西班牙后腰哈維·馬丁內斯與畢爾巴鄂競技的合同。

“4000萬先生”哈維·馬丁內斯是三冠王的最后一塊拼圖。

海因克斯并沒有舔舐自己的傷口。恰恰相反，“三亞王”對他來說更像是挑戰而不是挫折。拜仁終于變成了一臺高速運轉的機器。海因克斯教會了里貝里和羅本回防，你有時候甚至會看到這兩位藝術家放鏟攔截對手。海帥還在范加爾的控球與克林斯曼的快速直接之間取得了平衡。這支球隊既有沖擊力，又有風格。在歐冠半決賽中，拜仁灌了巴薩7只光蛋。

3位曾經的頂尖球員——魯梅尼格、海因克斯和赫內斯，最終聯手領導拜仁成為三冠王。

海因克斯又一次帶領拜仁殺入了歐冠決賽。此時，拜仁已經以25分的巨大優勢贏得了德甲冠軍，他們當然是溫布利決戰的獲勝熱門，因為對手正是他們在國內的手下敗將多特蒙德。最終，憑借羅本的絕殺，拜仁2比1險勝。多特蒙德可以抱怨自己運氣不佳，因為格策因傷錯過了決賽，而且里貝里和丹特都完全可以被紅牌罰下。但沒有人否認，更好的球隊贏得了勝利。1999年“諾坎普之夜”與2012年“主場決賽”之后，拜仁都能在隨后一次決賽中彌補巨大遺憾。6天后，拜仁還贏得了德國杯，成就隊史首次三冠偉業。

逃稅與入獄

不過，拜仁的三冠王因赫內斯的逃稅案蒙上一層陰影。2013年1月，即帶著瓜迪奧拉的簽字合同從紐約返回慕尼黑的一個月之后，赫內斯向稅務官員自首，交代了自己在瑞士銀行有一個秘密賬戶，并承認逃稅，希望免予起訴。但最終，慕尼黑地方法院還是決定起訴赫內斯，一方面在于赫內斯自愿供出的細節并不完整，另一方面在于在他自首之前，調查就已經展開了。

赫內斯的逃稅案在德國引起軒然大波，也令他和俱樂部的形象嚴重受損。赫內斯辯稱開設這個秘密賬戶只是為了炒股，而并無其他犯罪企圖。審判過程中，赫內斯最終承認自己逃稅高達2850萬歐元，遠高于當初向稅務部門自首的金額。2014年3月13日，赫內斯被判刑3年半。一天后，赫內斯表示不會上訴，并立即卸任俱樂部主席和公司監事會主席。

因逃稅2850萬歐元，赫內斯在2014年鋃鐺入獄。

赫內斯就此跌落神壇，輿論一片嘩然，他那種具有社會責任感和熱衷于公益事業的人設也就此崩塌。2012年初，當赫內斯慶祝60歲生日的時候，魯梅尼格還曾半開玩笑地大贊他的前輩和同事是“泰根湖畔的特蕾莎神父和塞貝納大街的納爾遜·曼德拉”，并嚴肅地表示：“你是我們俱樂部的靈魂。”但僅僅2年之后，拜仁的靈魂便鋃鐺入獄。

然而，這并沒有改變赫內斯在俱樂部內部的核心地位。2015年1月2日，赫內斯重獲部分自由，白天可以自由活動，但每天要在傍晚6點返回監獄。此時拜仁已迫不及待地恢復“俱樂部靈魂”的官職，任命他為青訓協調員。2016年2月29日，赫內斯正式提前結束服刑。同年11月的俱樂部會員大會上，他高票重新當選為主席，隨后又重新兼任公司監事會主席。

2016年刑滿出獄之后，赫內斯順利地重新當選為拜仁俱樂部主席。

如今，已先后以球員、經理和主席等身份服役拜仁將近半個世紀的赫內斯，選擇了退位讓賢，將俱樂部主席以及公司監事會主席的位置讓給海納。不過，今后他仍將留在監事會里為拜仁發揮余熱。（連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