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駐倫敦記者 劉川

疫情導致各大聯賽停擺推遲，還面臨著余下賽事無法順利完成的現實危險，自然有可能引出一系列合同問題和法律爭議。這當中，有的事關金錢，有的事關生死存亡，都免不了當事者據理力爭一番，或協商解決，或對簿公堂。在此，我們不妨以英超為例，看看聯賽、俱樂部、球員、教練、球迷、轉播商、贊助商等法律主體，都會遇到哪些難題——不管索賠的，還是被討錢的，其實人人都是疫情受害者，都會覺得自己很冤很無辜。

【轉播商vs觀眾】

直播沒了，給訂戶退錢不？

對于英超的本土電視轉播觀眾而言，他們現在關心的是兩件事情。

一是如果英超和各項杯賽被安排在之后兩個月的時間里密集踢完，那么周六下午3點的本土禁播令是否會放寬。按照之前的規定，周六下午3點是本土俱樂部賽事的禁播時段，設置這個法規的初衷是保障現場上座率。最近幾年雖然屢有批評之聲，但天空電視臺和BT體育總是能相對合理地根據這些法規和禁令，與英超很好地安排好直播賽程，讓每一輪的熱門賽事避開這條禁令。而今處在疫情的特殊時期，比賽很可能空場進行，這一禁令是否解開？

二是費用問題。天空電視臺和BT體育除了普通用戶之外，還有大量的商業用戶：這主要包括英國傳統的酒吧業主。他們購買的是一種單獨的執照，在電視轉播畫面的右下角有一個啤酒杯的圖標，以表明這樣的轉播信號可以在公共場所播放。英超直播能夠為酒吧在比賽日帶來大量的客源，因此這種執照的收視費用并不便宜。英超停擺之后，這些酒吧也陸續面臨關閉，天空電視臺已在3月17日發表聲明，從3月14日開始，將不再收取商業用戶的收視費用，直到剩余賽程的轉播安排確定，再另行通知。此舉也是為了減輕英國這些酒吧的負擔，畢竟隨著疫情的進一步蔓延，它們不一定能撐過這輪破產的風潮。

不過對于家庭普通用戶的退款要求，天空電視臺則暫時還無所表示。可能因為大量的用戶都是長期訂戶，本來在賽季的10個月之外，他們也在照常按月繳納收視費用，因此天空電視臺可能只將其視作是休賽期的兩個月提前到來，等到英超最終確定剩余賽季的方案，才會有相應的安排出爐。

【英超vs轉播商】

電視臺索賠or因禍得福？

在上周一和英國政府的通氣會上，天空電視臺和BT體育已作為轉播商代表列席。不過那次會議的重點還在于聯賽是否要因為疫情的惡化而停擺，以及停擺的時間安排，英超和轉播商之間可能在未來出現的合同糾紛，還沒有被提到議事日程上來。

根據合同規定，英超需要在7月31日之前履行完簽訂的電視轉播協議，如果未能完全履行，天空和BT體育將有權向英超要求退還相應的轉播費，并且還有進一步索賠的權利。英格蘭媒體隨后就貼心地算出了一個超過7億英鎊的索賠價碼。

不過這是一步死棋，轉播商不會心急火燎地這么通過法律手段來止損。況且現在歐洲杯推遲，英超在7月底之前完賽的可能性仍然存在。轉播商現在更加關注的，是如果政府對本土開放周六下午3點檔的直播，那么他們本賽季甚至會獲得比原計劃更多的直播場次。而通過這次禁令的廢除，他們從下個賽季開始，將真正獲得英超全季380場比賽的直播權。而根據本賽季的分配，天空電視臺有128場，而BT體育則手握52場比賽的境內直播權。所以轉播商現階段不僅不慌，反而是最手握籌碼，謀定而后動的一方角色。

【英超vs俱樂部】

生死貴賤豈容兒戲？

這看上去是一個整體問題，即俱樂部對最終排名的確定方式不滿意怎么辦。而實際上卻包括冠軍歸屬、歐戰名額分配、升降級球隊如何產生等諸多方面。一旦無法妥善分配，不僅英超俱樂部可能跟英超聯盟對簿公堂，據說英冠前6名球隊也已開會協商，如果英超只給2個升級名額，就把英超告上法庭——英冠前2名直接升超、3至6名附加賽決出最后一個名額的規則，意味著如果不把賽季打完，就不可能產生妥善的升級確定方案。

目前，所有潛在方案都是某個俱樂部單獨提出，或是由媒體模擬出來的。英超和英格蘭聯賽協會目前并未表態，因為各級聯賽的主辦方現階段的努力方向還是在延后恢復聯賽進行，即便是以空場方式。徹底腰斬聯賽，是疫情直到5月初仍然得不到控制時，萬不得已的選擇。

而另一方面，各級聯賽的組織方也需要和所有俱樂部最終協商。按照英超現在的情況，利物浦被授予冠軍獎杯應該不會有太大阻力，但歐戰和降級名額的確定卻將引發爭吵。

英格蘭聯賽是否有過類似先例？有過，那是在1914-15賽季結束后，英格蘭的聯賽系統因為第一次世界大戰停擺多年，1919年重啟聯賽擴軍之時，當時確定升降級的解決方案就是俱樂部投票，最終確定頂級聯賽“降一升三”。該賽季，在英甲排名墊底的熱刺被“選”降了級，倒數第二和第三的切爾西和曼聯則安然無恙。而次級聯賽的升級名額也不完全取決于之前的積分榜，除了前兩名的德比和普雷斯頓升入頂級聯賽之外，之前排名第5的阿森納“出人意料”地通過票選贏得了第3個升級名額，兩家北倫敦俱樂部的世仇就此結下。

【俱樂部vs將帥】

短約？降薪？哪那么容易

俱樂部人員和球隊之間的合同問題，據媒體報道，對于那些合同將在今年6月30日到期的教練或球員，英足總和國際足聯已擬定了一個方案，允許俱樂部在今年簽訂一個以星期為單位的短期滾動合同，這樣一旦賽程被拖入7月，至少能夠保證球員在合同期內踢完本賽季的所有比賽。

不過這一方案只是行業協會的指導意見，具體操作仍需合同雙方，即俱樂部和球員協商解決。一大問題是作為球員這邊談判代表的經紀人群體，他們對這種靈活的短期合同較為排斥，不少人在本周接受采訪時都聲稱自己和客戶不會接受幾個禮拜的短期合同，還有一些甚至揚言，會同時在短期合同里索要額外的簽字費并附加獎金條款。

至于俱樂部的其他雇員，現在的問題是比賽停擺期間，那些比賽日工作人員的工資問題該怎么處理。這個問題在不少聯賽已經鬧得沸沸揚揚，英超暫時沒有太大動靜，但未來變數很大，一番爭議在所難免。

【俱樂部vs贊助商】

金主變了，球衣換不？

俱樂部和贊助商之間的關系相對影響較小，其中可能存在的爭議點和一些今年6月底合同到期的球員類似。大多數俱樂部的贊助合同也是以賽季結束為合同終止期限。因此對于那些本賽季末合同到期的贊助商，現在英超剩余賽季懸而未決的狀態在合同上將變得有些棘手。

譬如說，一些本賽季合同即將到期的球衣贊助合同，如果剩余賽季被拖入6月份的話，屆時他們是穿本賽季的現有球衣出戰，還是按照合同規定，身披新贊助商的戰袍踢完余下的賽事。這將是一個需要三方協商的問題。

現在的英超諸強中，面對這一現實問題的恰恰就是榜首球隊利物浦。他們在今年1月已經正式確認，從2020-21賽季開始，球衣贊助商從新百倫更換成耐克，而新合同的生效日期，是從今年6月1日算起。因此根據現有合同，利物浦如果在6月份舉起英超冠軍獎杯，他們屆時應該身穿耐克的新球衣。

這個問題之所以引起人們的注意，也是因為利物浦俱樂部和現有的球衣贊助商新百倫剛剛在去年10月對簿公堂。當時紅軍和耐克談妥了新球衣的合同，但新百倫對此大為不滿，他們聲稱和利物浦的現有合同中存在一項“優先續約條款”，即如果新百倫可以匹配耐克的報價，就自動取得優先續約權。然而利物浦并未受這一條款約束，自行和耐克敲定了新的長期合同。

最終這樁官司以利物浦在高等法院獲勝而告終。不過以利物浦的俱樂部價值觀，他們應該還是會身穿新百倫的現有球衣踢完剩余的賽季比賽，耐克的相關產品則很有可能在隨后的奪冠慶祝（如果疫情結束之后允許游行的話）中才正式現身。

【俱樂部vs球迷】

取消？空場？退票！

雖然英超剩余賽季的安排現在仍然無法確定，但對那些已經購票的本土球迷而言，無外乎有三種可能。

一是比賽在疫情平息之后順延，相當于只是改期，他們的球票仍然可以照常使用。由于大部分俱樂部的球票銷售里有相當一部分的長期季票所有者，因此這種情況球隊票務所面臨的的壓力最小，且絕大多數俱樂部都有自己的會員換票系統，屆時因改期無法去現場觀戰的會員，可以通過這個官方系統把自己的票在網上“掛”出去，轉給其他有需求的會員。

對球迷而言，第二種可能和第三種可能沒有本質區別：二是疫情雖然逐漸好轉，但短期內無法平息，最終決定空場比賽；三則是疫情遲遲無法好轉，考慮到球員和教練的健康，本賽季賽事徹底腰斬。這兩種可能都意味著，現在持有球票的會員和季票所有者會找俱樂部退還部分費用。

這個時候，英超將參考比自己更早暫停的意甲俱樂部，適時跟進，與此同時俱樂部和英超之間也將存在一場博弈。以現在的狀況，零散球票的持有者看上去將優先拿到退票款，至于季票部分的返還，其實不少強隊的季票都包括一定場次的杯賽主場比賽，但由于球隊在不同杯賽中的表現難以預估，因此俱樂部每個賽季末都會和持有者多退少補算賬結清，因此俱樂部將很可能以同樣的結算方式給季票持有者辦理退款，或者將同等金額從下賽季要繳納的季票金額中扣除。這個步驟對俱樂部和季票持有者雙方而言，倒反而可能是扯皮和爭議最少的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