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林良鋒

轉正一年了，索娃看到了曙光。

若非疫情腰斬賽季，也許索爾斯克亞有更多理由慶祝轉正一周年。按既定賽程，本周末曼聯已經打完了和熱刺、謝菲聯的英超，歐聯杯如期挺進八強。以月中熱刺的傷情和曼聯的狀態，慶幸賽季止步的絕不會是索爾斯克亞。最理想的局面，是曼聯主場拿下謝菲聯后，藉曼城客場阻擊切爾西搶回前四。和一年前相比，曼聯排名都是第五，去年同期積分還多13分。但去年此時曼聯急劇滑落，現在強勢爬坡。熬到現在，索爾斯克亞真不容易。

“熱血、辛勞、淚水和汗水”

這一年，對索爾斯克亞的考驗可謂全面。從接盤時的捷報頻傳，到歐冠晉級后狀態狂瀉，再到本季季初萎靡，曼聯終在簽下布魯諾·費爾南德斯之后，回到連勝的軌跡。起伏之間，索爾斯克亞在遠景規劃、引援相馬、厘定打法、臨場用兵和建設球隊諸元上，向俱樂部和球迷交出了及格的答卷。他用行動回報了組織的信任，不枉俱樂部給予經費和時間上的支持。76場各項賽事，41勝16平19負，轉正后的勝率仍是自塞克斯頓以來最低，但至暗時刻已經過去了。

穆里尼奧在客場被利物浦凌辱之際，索爾斯克亞沒有想到自己會接盤。他和兒子一邊看球，一邊哀嘆曼聯今非昔比，面目全非。一接到曼聯召喚，他二話不說，飛回昔日爭奪榮譽的賽場。他踢球的年頭，對曼聯說“不”的人不多，而今，對曼聯說“我愿意”更少。曼聯被之前兩任主帥折騰得形銷骨立，鳩形鵠面，重建極為艱巨。索爾斯克亞掂量掂量自己，明顯分量不夠。但他沒有時間細想，更舍不得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曼聯昔日的絕對主力，誰也沒運氣得到俱樂部垂青，反倒是這位超級替補超車，拿到了紅魔的帥杖。你我會問：曼聯究竟看中他什么？

索爾斯克亞的履歷并不出彩，在兩位前任跟前只是小巫。他還有帶加的夫城降級被炒的前科——歷屆曼聯主帥不曾有過的污點。他可以像丘吉爾宣誓就職那樣慷慨陳詞：“熱血、辛勞、淚水和汗水”，放在動輒數教練獎杯的今天，值幾個錢？有多少人信？他的任命得到曼聯元老重臣支持。這份支持又能撐他多久？莫耶斯還是弗格森欽定的接班人。10個月不到黯然離職。曼聯的帥位，是“天選”的試金石，在這里不能成功，也就斷了再掌豪門的去路。索爾斯克亞接受了這個挑戰。面對這樣的爛攤子，該如何著手修理？前任的教訓是其一，索爾斯克亞的眼界是其二。他既不能盲目樂觀，重蹈莫耶斯的覆轍；也不能像范加爾和穆里尼奧那樣揮霍，急功近利。

他要走自己的路。

這條路，其實自己走過。他聆聽曼聯球迷的心聲：我們已經認不出這支曼聯。他必須讓曼聯回歸自己球員時代的面貌。他和球迷經歷過，也和球迷一樣緬懷。回歸曼聯極盛時期的場面，成了索爾斯克亞執教的核心內容，也是他和三德子推心置腹，反復力陳的遠景。曼聯圈粉最猛的年代，不僅因為成績，還有打法進取主動、子弟從軍兩大元素。歷史上，稱霸國內外的阿賈克斯、拜仁、AC米蘭和巴薩莫不如此。曼聯靠砸錢豢養雇傭兵的捷徑，證明走不通。他上任的頭兩個半月，曼聯的速度和節奏明顯加快，進球也大幅增產。但曼聯有五六年沒這么玩，這一步邁得太快。曼聯跌入三次低潮，長達四十幾場各項賽事狀態飄忽。索爾斯克亞去年10月上呈一份引援名單，高層反應不積極。幕僚們覺得兇多吉少。

買人不走眼，用人有提高

布魯諾·費爾南德斯加盟是轉折點。

索爾斯克亞正式引援簽下4人，租借了伊哈洛，5筆交易都令人滿意。這是他的第二項成績。曼聯前些年買人雜亂無章，花了一大筆銀子，能用的沒幾個。按照弗格森時代的標準，馬夏爾、盧卡庫和桑切斯等人，要么早被打發走人，要么干脆就不會買。索爾斯克亞不僅救活了弗雷德、馬蒂奇和盧克·肖，又在原有的基礎上提拔了威廉斯和青木。買人不走眼，用人有提高。索爾斯克亞建設球隊思路清晰——圍繞既定的打法，逐個位置增補，效果顯著。曼聯不僅反擊比以往凌厲，往往一針見血，某些場合實施前場緊逼也做得到位。套路多樣立體，張弛有度，曼聯回歸傳統初具端倪。讓馬圭爾擔任隊長，盧克·肖司職中衛，馬夏爾出任箭頭，又體現索爾斯克亞知人善任，悉心調教。但他絕不遷就勉強，盧卡庫和桑切斯等人身在曹營，放了。某些教練班子的成員不守規矩，放肆買醉，再見。

索爾斯克亞一視同仁，以曼聯的利益為重，不搞雙標。馬蒂奇和弗雷德是兩個典型。馬蒂奇對穆里尼奧下課既自責又惱火。季初打不上比賽，他和索爾斯克亞很不對付。旁人都看出來他倆有矛盾。馬蒂奇打不上主力，不是索爾斯克亞和他過不去，而是他達不到索的要求。一俟將帥開誠布公，索很快給了他第二次機會。馬蒂奇發揮穩定，回報了主帥的信任。《野戰排》中，有軍官不服溫特斯，見面不敬禮。溫特斯提醒對方：“你是向軍階行禮，不是沖我！”索爾斯克亞處理馬蒂奇也是這個原則：你是給曼聯踢球，不是為我扛活。不怒自威。索爾斯克亞任內頭6個月，弗雷德闖禍堪比冬天起夜，哆嗦個沒完。索指出他用球的弊端，立竿見影。這哥兒們竟不知天高地厚，對國內媒體說“索爾斯克亞善于學習，執教做人都很有前途。”用意不壞，但欠分寸。教練組捎話給他：別沒大沒小。

弗雷德說話不夠得體，并沒有說錯。索爾斯克亞最弱的一點，至少在目前，是臨場應變。之前筆者曾多次指出：換人太慢，略嫌教條。除了若干場次囿于人手短缺，索的多場平局和敗仗，和應變遲緩有關。現在不是弗格森時代，曼聯的氣場足夠壓制對手，在對方出招之前，已經奠定勝局。幾年衰敗下來，老虎變貓，對手心理上不怵，拼起命來更狠。有的失誤的確不是教練的責任，但同樣的失誤一再出現，索仍需多做檢討。很多教練未必水平不行，但壞在應變不及時，打壞了手氣，自掘墳墓。應變既有天賦的原因，也有修行深淺的元素。不在關鍵場次失誤；或失誤沒造成最大損失，要感謝運氣。

“他是不是個贏家？”

曼聯將復興重任托付索爾斯克亞，選對人了嗎？目前而言，決策仍屬正確。正本清源之時，曼聯需要一位深諳傳統、言行得體、作風正派的掌門。索爾斯克亞不曾讓曼聯蒙羞，將歡樂帶給擁躉，讓球員人盡其才，盡了主帥的責任；他沒有私心，不以曼聯為跳板，不拿曼聯的資源刷自己招牌，維護了俱樂部的利益。但總有一天，他必須交出成績，匹配的成績。這個壓力不僅每個職業教練要承受，曼聯的主教練尤甚。在索爾斯克亞拿到一個主流錦標之前，對他的質疑會一直存在，隨著時間推移滾起雪球。曼聯也無法一直以品行考核績效。

花了錢就得有產出，職業足球的鐵律。他有這個能力嗎？或者，有這個運氣嗎？在拜仁、大巴黎甚至尤文圖斯“拴狗冠”是常態；三家豪門可以讓主教練更新履歷，刷亮招牌。可惜曼聯在英超失去了統治地位，曼城和利物浦也做不到讓主帥躺冠。絕大部分主教練的業務能力差別不大，特別是在歐洲足聯、國際足聯硬性規定憑資質上課的背景下，考到執照，基本說明張三李四的基本功一樣。最后落實到你是不是贏家，絕不是你考牌時的分數起了決定性的作用。而是生死關頭，你的決定正確。主教練的待遇和他的決定成正比。做正確的決定，多是運氣使然。

你要在幾分鐘內決定換誰；你要在個把小時內拍板誰首發；你在幾天內要清楚誰留誰走。瓜迪奧拉現在是足壇第一帥，但沒有奧夫雷伯瞎吹，他還有今天的地位嗎？沒有邊旗看錯，波爾圖能越過曼聯嗎？沒有火山灰，國際米蘭能過巴薩嗎？馬競兩次走到歐冠決賽都與獎杯擦肩而過，是西蒙尼的業務能力不行嗎？海因克斯在家門口被迪馬特奧奪走歐冠，一年之后力克多特，能說明迪馬特奧比克洛普強嗎？現在媒體阿諛克洛普，但他在歐冠捧杯之前，輸了6次決賽。還是弗格森的那句名言：他是不是個贏家？多少甘苦都在這句。曼聯球迷只希望，索在諾坎普的那腳運氣，長伴左右，經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