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趙偉侖

當地時間2016年6月21日深夜，電影制片人邁克·托林登上了一趟紅眼航班，從洛杉磯飛往北卡羅來納州的夏洛特。

托林前往那里是為了參加第二天的一場會議，但那場會議沒有約定好的開始時間，甚至連能否舉行都無法確定。而托林即將會面的對象，是一位他從未親眼見過但已經仰慕多年的人，一位最難約到的世界級名人，那是一場關于信仰的對話。

“那可是邁克爾·喬丹，你去就對了”，托林說，他想和喬丹見面談的，是關于拍攝一部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體育紀錄片的提案。

大約四年后的今天，這部被命名為《最后一舞》的紀錄片大功告成，即將于美國東部時間4月19日晚9點正式播出。這部紀錄片將鏡頭聚焦在1997-98賽季的喬丹和芝加哥公牛身上，關于那位最偉大球員和那支最偉大球隊的故事。

但在四年前的那個夜晚，托林并不敢想象如今這一切的發生。如果得不到喬丹本人的同意，拍攝就不可能有任何進展，畢竟喬丹是那支偉大球隊的絕對核心。況且，此前也有不計其數的制片人和作者向他擲出投球，但都被喬丹一一擊回。

如果一部關于芝加哥公牛的紀錄片，淡化了喬丹的參與程度，那一定是一個荒誕的劇本。即便在最初的構思階段，從潛在分銷商到公牛隊友都在問一個同樣的問題：“喬丹會參加嗎？”

當時托林想的是，如果他可以說服喬丹，那么這部紀錄片將打開你能想象到的各扇大門（事實果真如此，這部紀錄片后來成功邀請到美國總統奧巴馬，以及模特卡門·伊萊克特拉）。

如果沒有喬丹的允許，之前拍攝的幕后素材也相當于成了廢片。多年前，一位名叫安迪·湯普森的制片人提出了跟拍喬丹的想法——他是克雷·湯普森的叔叔——這個點子得到了時任聯盟娛樂部門主管亞當·蕭華的批準。湯普森團隊拍攝的素材一直沒有對外公開，被封存在保險庫當中，因為當時說服喬丹同意這部紀錄片的拍攝并不容易。

回到2016年6月那晚，托林手持一封寫給喬丹的信件，以及一本編排了八集紀錄片的劇本——這是托林和他的團隊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付出的巨大心血，他們希望自己的想法可以被喬丹看到。

托林的業務能力毋庸置疑。過去三十年間，他參與了多個節目和電影的制作和導演，比如ESPN紀錄片“30 for 30s”、電影《校園藍調》、《卡特教練》等等。更重要的是，托林2014年為艾弗森制作的紀錄片，曾深受喬丹的喜愛，并且看哭了喬老爺子。

2016年多倫多全明星期間，托林成功說服喬丹的經紀人埃斯蒂·波特諾伊和商業合作伙伴柯蒂斯·波爾克。兩人基本認可了這部紀錄片的拍攝，并且愿意說服喬丹參加會議聊聊想法，他們認為喬丹很有可能會同意。

雖然只是與喬丹身邊的人建立了初步聯系，但對于托林來說，這已經是前進了相當大的一步。這么多年來，像斯派克·李和丹尼·德·維托這樣好萊塢級別的導演都進行過類似的嘗試，但最后甚至都沒能見上喬丹一面。。

全明星周末之后過了四個月，克利夫蘭騎士舉行奪冠游行的第一天，聯盟其他球隊正在為第二天晚上的選秀做著準備。托林意識到機會來了，這次將直接決定成敗。

托林在夏洛特見到了波特諾伊和波爾克，之后來到了夏洛特黃蜂的辦公場所，球隊老板喬丹正在這里為選秀做準備。托林說，當時他非常緊張，但心中堅信可以得到這次機會。

退役之后，喬丹一直過著相對私密的生活。盡管他在聯盟依然享有無人能比的聲譽，而且球鞋品牌的市場越做越大，但喬丹本人很少接受采訪或出現在電視上，甚至他幾乎不用社交媒體。

喬丹似乎與現代體育娛樂的思想背道而馳——曝光量越少越好。他不需要舉辦演唱會，不需要評價扣籃大賽，也不需要在社交媒體發布與自己相關的照片。喬丹變得越來越神秘，他會出現在黃蜂主場，他會抽著雪茄現身高爾夫球場。除此之外，你在別的地方看不到他的身影。

托林登門拜訪的時候，53歲的喬丹正享受著私人生活，他不需要錢，不需要關注，不需要稱贊，他的手頭有很多可忙的事。托林說：“邁克爾真的有些神奇，他是一個全球性的現象，一位全球性的偶像。”

托林在思考，如何說服這樣的喬丹參加紀錄片的拍攝？就在這時，托林來到一間大辦公室，房間里擺滿了喬丹和家人的照片。身高6英尺6英寸的喬丹出現了，那雙大手握住了托林。

“我努力看著他的眼睛，但他馬上讓你卸下了壓力，他很好相處”，托林回憶說。

托林參加過一百萬場會議。有時候，對方會將準備好的材料放在一旁，甚至都不看一眼，然后等待口頭匯報。有時候，對方會在走神之前粗略地掃一下。托林說：“你永遠不知道，會議可能在五分鐘內就結束了。”

但喬丹不一樣。當拿到準備好的材料時，他便掏出一副老花鏡。喬丹靜靜地坐在那里，閱讀整封信，然后拿出劇本，翻開到第一頁，請托林進行講解。他們花了三四十分鐘，討論了每一頁上的每個細節，喬丹真的是全身心投入。

“那是邁克爾·喬丹的天資。”托林說，“他是真正投入了進去，這是一項技能，他專注于這件事。當他做某件事的時候，一定會全神貫注。”

與喬丹的會面期間，托林主要闡述了兩個論點。“我告訴他，大家每天穿著你的球鞋來到我的辦公室，但他們從來沒看過你打球。現在是時候展示一下了。”第一點，喬丹沒有反駁。

第二點是關于喬丹和公牛王朝的結束，聚焦在這個比較復雜的故事上。殘酷的競爭環境，可能讓喬丹對隊友和教練提出了更嚴格的要求，但沒有人了解背后整個完整的故事。

討論結束之后，喬丹合了上劇本，然后起身在椅子附近走動，一只手伸向托林所在的位置，他說：“開始做吧，現在需要干什么？”

得到喬丹同意的托林馬上就開始工作，他組建了一個制作人和編劇的全明星團隊，其中包括《巨人安德雷》和《密歇根五虎》的導演杰森·海希爾。

為了全面記錄1997-98賽季的芝加哥公牛，共有106位與球隊有關的人員接受了采訪，其中喬丹本人就進行了三場漫長的采訪。托林說：“感覺真的就像是自己正在窺視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王朝的幕后故事。”

所有這一切都始于那趟飛往夏洛特的航班——充滿希望和幻想，也充滿未知和迷茫。一封信、一份劇本，一個戴著老花鏡的喬丹。

現在回想起那次見面，托林笑著說：“那是一次非常好的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