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羅珂

21歲的NBA菜鳥，來自法國的七尺長人，對世界上水平最高的籃球聯賽充滿憧憬。他希望取得進步，希望得到機會，希望出戰更久，希望成為球星。但在新秀賽季還沒進行一半，他卻只能窩在并不大的酒店房間里，躺在短了一截的床上，用電視遙控器不停換臺。他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更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么。沮喪透了，時至今日戈貝爾仍清晰記得那種心情。戈貝爾就是這樣一直被輕視，但是他穿越了一道道障礙，成為了全明星球員。

在發展聯盟打磨，他曾并不被看好

“我剛登陸NBA時就告訴自己，我絕對不會去發展聯盟打球。”可半年不到，法國人就被打了臉：2013年12月13日，爵士在奔赴丹佛打客場前，教練組通知戈貝爾和同為新秀的后衛伊恩·克拉克，去隸屬發展聯盟的貝克斯菲爾德果醬隊報道。

作為一個27號秀，被下放到發展聯盟并不算稀奇。但如今的戈貝爾，和當年委身于果醬隊的菜鳥已大不相同：兩次入選全明星，兩次當選最佳防守球員，本賽季助爵士穩居聯盟頭名……NBA生涯早期留的山羊胡，已經剃掉了；以前穿在身上肥肥大大的爵士27號球衣，被肌肉撐得鼓鼓的。不過，戈貝爾仍清晰記得新秀賽季發生的一切，記得自己從谷底爬出又攀上職業生涯高峰所走的每一步。和這些往事比起來，全明星選人期間被勒布朗和杜蘭特兩位隊長忽視，又算得了什么呢？

8年前，來到果醬隊的戈貝爾，從教練口中得到的第一個指示是：待在酒店里，沒事別出去。

果醬隊所處的奧伊爾代爾小鎮，多年來都以貧困、毒品著稱，治安非常糟糕。所以時任主帥威爾·沃伊特專門提醒對美國并不怎么熟悉的戈貝爾：想放松，留在酒店看電視看電影都沒問題；如果可以的話，去球館訓練也沒問題。“對于任何人來說，這都是個巨大的文化中期，何況是個巴黎來客，他可沒法在奧伊爾戴爾找到牛角包和咖啡。”

和沃伊特想象中不同，高個子法國人可不是來這里享受的。下放發展聯盟的經歷，讓戈貝爾對成功愈發渴望。他還記得自己在NBA選秀大會被當場交易，成為爵士的一員，但絕不是那晚的主角，爵士用9號簽選中的后衛、當年率領密歇根大學奪得NCAA冠軍的特雷·伯克才是。而在隨后發出的球隊新聞稿中，伯克也擔負著鹽湖城人的大部分期望，而屬于戈貝爾的內容只有一句話：21歲的戈貝爾擁有2.35米的超長臂展。

“顯然，很多人都在電視上看過他，但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親眼看過他。”曾短暫效力于爵士，戈貝爾在果醬隊時的隊友杰雷爾·麥克尼爾回憶道，“第一次見到他本尊時，那種感覺完全不一樣，戈貝爾真是個大塊頭，非常、非常、非常大。”但除了視覺的震撼，其他寥寥無幾。

戈貝爾說，他至今仍然記得家鄉朋友、法國媒體當年說的話，“你這樣的體系球員，在NBA很難立足。”但是，法國人的目標甚至比他的臂展更寬廣；所以他愈發不想留在發展聯盟，他想證明自己可以做得像自己說的那樣好，讓質疑者閉嘴。

“他很固執的，什么都不想聽，他只是嘗試成為和現狀不一樣的球員。”戈貝爾新秀賽季的隊友盧卡斯三世說，“我們都能在戈貝爾身上看到那些與眾不同的地方，爵士當然也能看到。”

立志要揚名立萬，他不斷提升球技

2013-14賽季前的球隊訓練營里，戈貝爾一次又一次把球狠狠砸進籃筐。同時，他還要聆聽老球員們的教誨：NBA和FIBA在進攻干擾球方面的規則是不一樣的，不要把還處于籃筐上方的球撥走。

來自異國他鄉，一心揚名立萬，那時的戈貝爾對身邊一切人都帶著戒備之心，覺得對方可能是自己的競爭對手。于是，盧卡斯三世、理查德·杰弗森、馬文·威廉姆斯等隊友，都有意找戈貝爾聊天，希望能夠和他建立起更親密的關系。他們告訴法國人：做一個能夠在場上奔跑的大個子，防守端能給隊友補位，進攻端能搶下前場籃板再把球放進籃筐，這樣就可以在NBA站穩腳跟，甚至成為陣容里不可替代的一環。

盧卡斯說，當時他和布蘭登·拉什坐在場邊，欣賞戈貝爾打球，討論這個菜鳥能飛多高。“如果他聽進去的話……他會非常出色，只是需要時間，就是這樣。”

“戈貝爾的自信，如今我們有目共睹；當他還是新秀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杰弗森說，“當時他只是缺乏比賽經驗，很多球員都是這樣。自信讓他全力以赴，他堅信自己是最棒的，他堅信可以制霸球場。”

進入NBA時，戈貝爾選擇穿27號球衣——那是他的選秀順位。“我認為自己應該更早被選中，自己值得更高的順位，所以我選擇這個號碼，時刻鞭策自己，同時也提醒那些人，他們到底做了些什么。”戈貝爾解釋道，“我知道，自己需要變得更優秀，才能夠被這個聯盟認可，我可以成為這個位置上最優秀的球員。”不過在果醬隊，戈貝爾只能換上50號球衣，再穿上不合身的運動褲。他并不在乎，還挺喜歡穿那條褲子，因為夠舒服。

在發展聯盟打過幾場比賽后，戈貝爾引起了更多人的關注：他場均得到18分15籃板4蓋帽，投籃命中率高達74%。但沃伊特教練記憶最深刻的并不是戈貝爾的華麗數據，或者將球直接扇到場邊觀眾席上，而是戈貝爾因為犯規過多不能留在場上，輸掉比賽后所做的一件事：法國向隊友道歉。

“第一場比賽打完，戈貝爾走進更衣室，用他的濃重法國口音說，‘兄弟們，是我的錯，明天會好得多。’”沃伊特回憶道，下一場比賽，戈貝爾果然打出了統治級的表現。“你不禁會想，‘喔，如果他就這么打下去呢？他一定能成為合格的職業球員。’那是他第一次說，而且真的做到了。你就知道，這個年輕人確實不同尋常。”

“任何時候，需要我做什么，我都會貢獻自己的力量。”戈貝爾說，“如果只是呆在那里，對我沒有意義。我知道自己必須在發展聯盟打出最好的籃球，你必須證明自己，你不屬于那里。”

變身全明星球員，他保持了初心

戈貝爾的確不屬于發展聯盟。第一次打夏季聯賽，他在高出籃筐很多的地方輕松把球點進；在球隊訓練營，他把杰弗森的扣籃硬生生蓋了下來。

“我告訴他，我會是第一個在他頭上扣籃的人。”杰弗森回憶道，“于是他就像對其他對手那樣蓋掉了我的扣籃。他還說了些什么，我記得自己回嘴道，‘喔，我會回來的。’或者是，‘嗨，我是理查德，很高興認識你，但是我會回來的。’晚些在訓練營，我從底線空切后接球，趁他補防不及成功隔扣了他。我知道這個年輕人很棒，現在他還是個菜鳥，所以這可能是搞定他的最好機會。”

聽到杰弗森的這番話，戈貝爾哈哈大笑起來。“我知道該來的總會來，我知道他會說什么。這個故事是他對我唯一占到上風。他搞定了我，隔扣了我。那個賽季只有兩個人隔扣我，他是其中之一。在他那個年紀，他的身體素質確實保持得不錯，雖然頭發不多了，但還很能跳。”

“我們記得他曾是個無依無靠的法國大男孩。”沃伊特感慨道，“看到他性格上的改變，就像看到他球員生涯的轉變同樣令人震驚。”

“你知道我喜歡他什么嗎？”杰弗森說，“有一次戈貝爾得知自己沒有入選全明星后，他哭了。其他球員因為這個批評他取笑他，我很不爽。我在NBA打了17年，也曾有三四次差點入選全明星，我太理解他的感受了。當年我就坐在那里，看完TNT宣布全明星替補陣容，無比沮喪。那是我打得最好的一個賽季，因為球隊戰績不佳，以及其他亂七八糟的事，就落選了。那也證明他多么在乎全明星，多么想變得優秀，多么在乎隊友們。”

“在我的人生經歷里，一直都是這樣。”戈貝爾說，“沒有人對我說，‘你做到了。’沒有。整個職業生涯我都不斷被拒絕，被不尊重。這就是我人生的主旋律。對我而言這只是開始。確實，入選全明星、入選最佳陣容，成為最佳防守球員，這些都非常棒。我希望這能夠激勵許多被低估被看輕的孩子們，讓他們不要放棄。希望在退役之前，我能夠取得更多成就，讓這個故事激勵更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