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黃思雋

為圖赫爾成為繼拉特克（1974年帶拜仁）、德特馬·克拉默（1975與1976年帶拜仁）、希斯菲爾德（1997年帶多特蒙德、2001年帶拜仁）、海因克斯（1998年帶皇馬、2013年帶拜仁）、克洛普（2019年帶利物浦）與弗利克（2020年帶拜仁）之后，第7位贏得歐冠冠軍的德國教練而歡呼雀躍之際，德國足壇也不忘把掌聲獻給圓滿地站完了最后一班崗的老帥馮克爾。

科隆慶祝保級成功，喜悅之情不亞于奪冠。

在歐冠決賽開球前大約70分鐘，67歲的馮克爾帶領科隆在客場5比1大勝德乙第3名荷爾斯泰因基爾，從而以總比分5比2翻盤保級。在短短不到8周內，“退休返聘”的馮克爾帶領科隆8場比賽拿下4場勝利，而且在決定性一戰打出本賽季以來的最高水平，力挽狂瀾于既倒，避免科隆遭遇隊史第7次降級。這場德甲最老帥與德乙最少帥（33歲的奧勒·韋爾納）的較量，證明了姜還是老的辣。

空襲快準狠

3天前首回合主場0比1落敗，將科隆逼上險境，但馮克爾賽后就說過：“我們有辦法也有實力在基爾獲勝。”事實證明，老帥確實有辦法。開場僅僅122秒，杜達就在左邊路晃開梅費特后傳中，隊長赫克托前點搶在米林之前甩頭一蹭吊入球門遠角，扳平了總比分！

赫克托開場不到3分鐘就頭球首開紀錄。

與首回合不同，赫克托不用再客串中鋒了，因為主力中鋒塞巴斯蒂安·安德松恢復了健康，可以重新首發上陣。于是赫克托回到慣常的后腰位置上，與斯希里搭檔，上賽季租借效力于基爾的德國U21國腳薩利赫·厄茲詹因此坐上替補席。

除此之外，馮克爾將調整重點放在邊路：首回合的首發兩閘卡特巴赫和本諾·施密茨，以及首發左邊鋒伊斯梅爾·雅各布斯，被揚內斯·霍恩、埃希齊布埃與凱因茨對位替代。結果，正是凱因茨利用高質量的左路傳中，幫助安德松在第6和第13分鐘頭球梅開二度，不僅在李在城閃電扳平后又火速超出，還將比分一下子改寫為3比1。

由于德甲降級附加賽也有客場進球規則，這就意味著基爾必須扳平3比3才能升級，實在太難了。當基爾前隊長齊肖斯第39分鐘接應赫克托的頭球擺渡，在禁區中央左腳凌空抽射掛網，今年的附加賽已宣告提前結束。假如科隆再心狠手辣一點，假如安德松的腳能有頭那么靈光，比分絕對不止5比1，科隆在下半場完全還可以再進三四球。當然，5比1已是德甲降級附加賽2009年復辦以來的最懸殊單場比分。

安德松（右）頭球梅開二度，科隆踢了13分鐘就3比1領先，勝券在握。

看過首回合的較量，你很難理解基爾的防守——尤其是防空——為何會突然如此拉胯，也無法理解科隆為何突然如此會進球。但科隆開場之后集中火力猛攻基爾的右路，并堅決地砸高球找“鋒霸”安德松和經常從后插上的赫克托，明顯是馮克爾的針對性部署。

安德松的空中優勢在德甲和德乙賽場早就出了名。這位身高1.90米的瑞典中鋒上賽季用12個進球幫助新軍柏林聯盟保級成功，其中7球都是頭球。而在柏聯的升級賽季，他在德乙也頂進了3球。再往前一季效力凱澤斯勞滕時，他在德乙的12個進球里有5個頭球。

問題在于，基爾這條四人防線平均身高也達到1.89米，其中“最矮”的中衛西蒙·洛倫茨（1.87米）還在首回合力壓赫克托頭球制勝。結果回到自己的主場，身高馬大的基爾守衛卻突然不會爭頂了——安德松兩次頭球過程中壓根就沒有人起跳干擾。而身高1.85米的赫克托頭球一射一傳的過程中，都是擊敗了與其對位的中場米林（1.86米）。總之，科隆的空中打擊如此精準，完全不是因為身高優勢。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個人能力更強，斗志更旺盛，準備更充分，以及體能更好。

少帥奧勒·韋爾納與基爾功虧一簣。

體能，確實是導致基爾如此拉胯的最重要因素。首回合賽后就寫過，基爾由于先后兩次全隊隔離，直到4月下旬才復出并匆忙補賽。因此在4月24日到5月29日這37天之內，他們足足踢了11場比賽，即一直保持一周雙賽的節奏！而在相同區間內，科隆僅僅踢了6場比賽。原本實力就在德甲對手之下，體能又處于如此明顯的劣勢，基爾的崩盤也就可以解釋了。

假如將附加賽的兩回合看作是一場比賽的上下兩個半場，那么基爾在賽季最后3場比賽都是上半場1比0領先，卻在下半場兵敗如山倒。常規賽季最后兩輪，他們先后以2比3的相同比分輸給卡爾斯魯厄與達姆施塔特，錯失2個升級點。如今到了附加賽，痛失了第3個、也是最后一個升級點。繼2018年之后，基爾又一次折戟于附加賽，無緣成為德甲歷史上第57支參賽隊。而且他們也成為了附加賽自2009年復辦以來，首支在首回合獲勝卻最終落敗的球隊。

科隆拯救了德乙

基爾升級失敗，意味著下賽季的德甲只剩下沃爾夫斯堡一支北德球隊——不來梅也降下去了，漢堡和漢諾威96還是沒能回來。而科隆的保級，也意味著下賽季的德甲，依舊會有多達6支北萊茵-威斯特法倫州的球隊，因為波鴻取代了近鄰沙爾克04。

科隆能夠保級，也讓一眾德乙俱樂部松了一口氣。賽前《踢球者》就解釋過，為何德乙俱樂部會集體為科隆祈禱，原因就是錢。因為德甲和德乙俱樂部的媒體版權分紅有一項重要的評定標準——近5年成績排行榜，各家收入根據這個排名遞增（遞減）。隨著不來梅與沙爾克這兩家老牌德甲俱樂部降級，其他德乙俱樂部的“5年排名”都會相應下降2位，并造成50萬到160萬歐元不等的媒體版權收入損失。一旦科隆也降下來，這部分收入還會再減少大約50%。對于在疫情期間本就吊鹽水的德乙俱樂部來說，這不僅僅是雪上加霜，甚至有可能成為壓倒他們的最后一根稻草。

曾經的基爾隊長齊肖斯進球后激動不已，他在2018年的附加賽中品嘗過失敗的滋味。

對于科隆本身，保級自然也是財政上的一場自我救贖。本賽季，他們的媒體版權收入在4960萬歐元左右。而一旦降級，這一塊收入就會暴跌超過五成，最多只剩2300萬。避免俱樂部遭受競技與財政雙重重創的首功之臣，當然是僅僅帶隊不足8周的馮克爾。終場哨響后，揚內斯·霍恩與馬里烏斯·沃爾夫拿出了德國足球的傳家寶——兩只盛滿啤酒的XXL號酒杯，給老帥洗了個透心涼的啤酒浴！在疫情籠罩之下，這可是連冠軍拜仁都不曾享受的待遇。但在這場可以讓2350名球迷進場的附加賽當中，啤酒浴也得以重新進場了。

以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與更加酣暢淋漓的啤酒浴結束自己的教練生涯，馮克爾累并快樂著。他說：“我完全癟了，但很開心。開心的是因為任務成功完成了。我為教練團隊、俱樂部、球迷以及科隆市民感到高興，真的太棒了。啤酒浴意味著我們成功了，然后小伙子可以用啤酒來潑我了。”謙虛的老帥也不忘感謝前任吉斯多爾，“吉斯多爾也是不走運的。假如他可以更多地派上安德松，更多地使用赫克托（注：兩人本賽季都因傷缺席了很多比賽），我也許完全不用站在這里。”

沃爾夫與揚內斯·霍恩為馮克爾洗啤酒浴。

馮克爾原本在上賽季中途從杜塞爾多夫下課之后就宣布退休了。假如不是疫情導致退休生活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有趣和自由，他老人家大概也不會在如此危險的時刻接受科隆的“返聘”邀請。接手球隊后的第一場比賽，科隆就在客場0比3負于德比死敵勒沃庫森，馮克爾立即就聽到了一部分科隆球迷的謾罵聲。但他最終頂住巨大的壓力，在最后一輪擊敗沙爾克而反超不來梅，拿到了附加賽入場券，并最終通過附加賽完成了保級任務，沒有重蹈第一次執教科隆時的覆轍。早在2002年2月到2003年10月間，馮克爾就執教過科隆，但那一次他帶隊保級失敗了，好在又立即率隊殺回了德甲。

“最好的退休告別”

在長達32年的教練生涯當中，馮克爾先后率領5支球隊6次升上德甲——1992和1994年率領烏丁根，1996年率領杜伊斯堡，2003年率領科隆，2005年率領法蘭克福，2018年率領杜塞爾多夫，至今仍是這項紀錄的保持者。2004/05到2008/09賽季期間，這位“升級專家”連續執教法蘭克福5個完整賽季，與里貝克（1968/69到1972/73賽季）并列隊史最長。算上球員生涯的320次德甲和152次德乙出場，馮克爾以球員與主教練身份總共參加了多達1291場德甲和德乙比賽，外加8場德甲降級附加賽。

經歷累并快樂的短暫復出后，馮克爾將正式退休。

盡管球員生涯只是隨烏丁根在1985年捧起了德國杯，教練生涯更是從未拿過任何頂級賽事冠軍——兩次率隊打進德國杯決賽（1998年率杜伊斯堡與2006年率法蘭克福）都鎩羽而歸，馮克爾卻絕對是一個德國職業聯賽的草根傳奇，一個天賦平平卻努力拼搏的平民榜樣。盡管不像海因克斯那樣“退休返聘”還能順便拿個冠軍，但馮克爾的故事也足夠勵志與感人。

那么，如此刺激與成功的短暫復出，會不會讓他徹底改變退休的初衷？答案是否定的。馮克爾表示：“對我來說，（退休）這是絕對的。我明天就會去度假。這7周消耗了我太多能量了。我有一支很棒的球隊。我想不出更好的結局了。對于球隊給了我這樣一份告別禮，我高興至極。這是我不會忘記的。這是我最好的退休告別了。一段激動人心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