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特約記者 洪流

不同于世界杯，歷屆歐洲杯往往容易出現新戰術的展示和舊戰術的回歸。2004年，雷哈格爾用自由人+清道夫的超復古體系，帶領希臘隊捧起德勞內杯；2012年，西班牙用法布雷加斯當中鋒拿下最激進的傳控冠軍；2016年，桑托斯又拿盯人+切割防線的踢法磨得一座錦標。比起那幾年世界杯上“最強者贏球”（西班牙、德國、法國），歐洲杯的戰術實驗意味總是更濃。

但這屆歐洲杯與眾不同之處在于，戰術嘗試主要不是來自于擁有一線球星的國家隊，而是被一眾二線球隊開啟。不管是意大利還是荷蘭，都已經連續缺席大賽超過5年；奧地利、瑞典、烏克蘭，更是從未成為歐洲足壇的熱點角色。這些二線球隊的探索，還摻雜了球隊本身傳統體系的回歸，可以說徹底拋棄了傳控高壓的方向。比起被傳控束縛的頂級球隊，他們顯得更加自由。

又有強隊傳控遇挫

不管是使用傳控還是反對傳控，認可瓜迪奧拉還是欣賞穆里尼奧，過去幾年的聯賽爭論焦點就在于如何應對傳控體系。俱樂部的戰術探索，經由博斯克的成功經驗，也漸漸普及到國家隊中——西班牙、 德國依靠控球奪魁，法國則依靠反控球而成功，加上比利時、英格蘭的效仿和克羅地亞的復制，傳控足球一時間大行其道。

但本屆比賽，各隊集中于關注傳控，問題暴露的越來越多。西班牙繼2014、2016出局，2018年創紀錄出局之后，本屆比賽第一場又來了個8成控球的0比0。次戰恩里克力挺成型體系，結果再平波蘭，反倒是末戰斯洛伐克在莫拉塔下場的前后半小時里，球隊迅速將比分打成5比0。在傳控時代之前，西班牙喜歡安達盧西亞邊鋒加沖擊型中鋒的踢法，莫倫特斯、勞爾、米斯塔都是典型；而大勝斯洛伐克的比賽中，薩拉維亞、莫雷諾和費蘭·托雷斯，恰恰身上傳控味道同樣不重。

類似的例子還有德國。首戰法國，球隊繡花整場比賽，最終“輕松”輸掉，全場機會寥寥；但次戰葡萄牙，把哈弗茨向前一擺，德國隊卻好像突然會進球了，還帶火了一個邊后衛戈森斯。第三場比賽，當勒夫故態復萌的時候，穆夏拉這個快速邊鋒的登場，再次盤活了球隊——而邊路傳中中路包抄，本就是德國出人頭地的法寶，即使哈弗茨根本不是中鋒，但只要能夠起到類似作用，球隊立刻就能打花。

德西被傳控限制，法國則是被“反傳控”限制。如今博格巴和姆巴佩的連線，面對控球型球隊時威脅能夠達到最大，然而，這種踢法只適合面對主動出擊的強隊，一旦被對手限制，法國就只能“打快不打慢”。想要打慢，球隊需要不同于德尚體系的球員，然而恩昆庫無法入選、托萬被束之高閣的現實，決定了法國注定在反對瓜式控球的方式上走下去。那2比2葡萄牙，法國靠的是誰進球呢？是本澤馬，一個會變向和射門的北非裔移民，這恰恰也是法國隊的傳統。

一個趨勢：強隊只要擺脫了瓜迪奧拉和傳控體系，用自己傳統的打法足以打出效果。但他們依舊選擇在戰術高峰上繼續攀登，哪怕它繼續損害著球隊的實效。

二線球隊積極探索

不同于頂級強隊，二線球隊在本屆比賽上拿出了許多此前見所未見的東西，讓人眼前一亮。拋棄了傳控思維，他們的答卷相當精彩；說不定這些答案當中，就有下一個時代的足壇哲學。

意大利隊已經成了本屆歐洲杯戰術分析的核心球隊，它比以往的球隊表現更活躍。而這背后，就是曼奇尼對球隊戰術的創新。傳統傳控足球講究前場“死亡三小”，但不惜失誤的在外圍施加高壓，即使是瓜迪奧拉也無法做到這種地步。意大利的前場搶斷，背后有強有力的中場防守做底子，而維拉蒂的復出更是證明，過去的傳控至少會得到更直接、快速的升華。

相較于意大利，烏克蘭簡直就是支小號版的他們。主帥舍甫琴科球員生涯長期效力AC米蘭，后防教練塔索蒂也是米蘭名宿，這讓球隊越來越意大利化。從小組賽里看，烏克蘭前場壓迫不惜體力，戰術核心是后腰，越來越強烈的邊路小組配合，也體現著球隊的意大利基因。

奧地利和瑞典的選擇和上面兩支球隊稍有不同，他們以復古帶動革新。奧地利本屆賽事完全復刻了90年代的老德國隊，中場一名后腰外加兩名中前衛，前鋒線上派上高中鋒，阿拉巴的拖后自由人更是盡顯致敬效果，他們也最終史上首次殺入大賽淘汰。瑞典隊選擇的，則是復刻老意大利的鏈式防守，作為意大利足壇名宿利德霍爾姆引入的戰術，本屆瑞典將其玩得出神入化，最終7分出線，昂首挺胸。

哪怕是更弱的匈牙利、丹麥，也在改變著球隊的戰術。匈牙利本屆的退守讓人想起意大利，而反擊中的強勢又讓人依稀看到了曾經的2006德國隊。丹麥在埃里克森減員后拾起了高舉高打的北歐傳統，看看波爾森把對手重新按在禁區內，就可以證明北歐人找回了自我。盡管每屆大賽都會看到創新的二線球隊，但像本屆這樣這么多球隊拋棄了流行戰術，看來革新已經發生了。

實際上，國家隊比賽遠少于俱樂部，在大賽革新需要冒巨大的勇氣。對于歐洲杯球隊而言，一代黃金球員的巔峰期可能只有幾年，如果主教練非要在大賽上訓練戰術，下場一般都不會太好。創新越難，二線球隊的戰術革新就越具備開創意義——一成不變的傳控已經式微，各隊開始找回曾經百花齊放的戰術安排。

某種意義上，這也是對2010年開啟的傳控時代告一聲別。瓜迪奧拉的戰術盡管精彩，但在幫助球員完成空間意識提高后，他的色彩也將淡去。接下來的淘汰賽，會是一番各有不同的新較量，而這，將成為各隊勇闖新世界的最佳注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