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林良鋒

他來了。他看了。他能贏嗎？

凱撒平定本都叛亂，馳書元老院報捷：Veni, Vidi, Vici。這句傳誦千古的的名言（我來，我見，我征服），鏗鏘簡潔，氣勢磅礴。它不僅高度概括平叛的神速和徹底，還透著贏家的豪邁自信和盛氣凌人。曼聯宣布朗尼克代掌帥印至賽季結束，當然希望凱皇的金句，能變成俱樂部的另一個營銷口號，以此總結隊史第一位德國主教練的6個月任期：神速，徹底和大捷。

朗尼克的“我來”就沒走順。上任便遇到阻力。不，阻力不是來自“部分”曼聯球員，而是英國政府。朗尼克的工作簽證還沒批下來，即使采用昂貴的核酸檢測（兩小時后有結果，堪稱“神速”）回避抵英后的隔離，他也肯定趕不上本周四英超第14輪，曼聯迎戰阿森納。甚至，他還可能錯過周日第15輪迎戰水晶宮。

朗尼克和曼聯牽手，合作不止于未來6個月。代理期結束后，他的頭銜變成“資深足球顧問”，誰的顧問？董事會的。顧問哪一方面？改造曼聯的打法，培養和引進可塑之才。

朗尼克進入人們的視野已經一個多星期了，“但聞樓梯響，不見人下來”。這一期間，在曼聯面試多位候選人的背景下，關于朗尼克的風格、經歷和成就，他在曼聯的角色和任期，媒體作了廣泛的挖掘和炒作。我們知道他是德國足球轉型的先驅（之一）；倡導緊逼和直接的打法，啟發了很多同行和晚輩；提拔了很多年輕人走上教練崗位。我們也知道，朗尼克擅炒“垃圾股”，先后將烏爾姆、霍芬海姆和萊比錫RB等德國九流球隊，或帶或引，推上各自隊史不曾企及的高度。隨著媒體進一步爆料，我們還了解到：朗尼克一直受到曼聯高層關注。當曼聯最終不得不將索爾斯克亞解職，朗尼克立刻升溫，成為代理主教練的首選。

我們還有什么不知道？

首先，朗尼克的代理期是否有保住歐冠席位的底線？如果奧萊下課事關曼聯可能失去歐冠資格，且三屆前任下課都和這個底線息息相關，朗尼克如果也沒完成任務，換帥如何讓人心服？迄今，只有《泰晤士報》提到：如果朗尼克保住前四和奪得杯賽，他會得到一筆獎金。

那他兩樣都不達標，有相應的懲罰措施嗎？如果沒有，這就是一個賞罰不分明的任命，誰都可以靠噱頭（以及人脈）獲聘。而兩樣都不達標，曼聯又如何相信并說服球迷：朗尼克在“顧問”的位置上，會給俱樂部的長遠規劃帶來本質且良性的變化？這一幕，我們在奧萊上任時看過了。奧萊還沒有完成爭四的指標，俱樂部便匆匆讓他轉正。一轉正成績就跳水。朗尼克暫時沒有“轉正”的訴求，萬一實操效果不佳，他的理論就沒有多少說服力。既然曼聯一直關注朗尼克，為什么拖到現在才想起他？

其次，朗尼克從未在曼聯這個級別的俱樂部任教。炒垃圾股是一回事，持“藍籌股”是另一回事。莫耶斯和奧萊是教練界的白丁，他們在曼聯失意并不意外。范加爾和穆里尼奧都帶過豪門，他們也駕馭不了曼聯這頭巨獸，未取得預期的成績，朗尼克憑什么讓人覺得他能？

自帶領烏爾姆升上德甲，到3年前二掌萊比錫帥印，20年當中，朗尼克從未帶過歐洲一線俱樂部，盤子最大的不過沙爾克。這么高水平的德國教練，竟得不到拜仁垂青，為什么？當年的門徒和晚輩，紛紛走出國門，在主流聯賽和豪門施展才華，朗尼克卻一直在國內，這又是為什么？成績固然是一方面，但圖赫爾在執教巴黎圣日耳曼之前，只有一座德國杯（和朗尼克一樣），絕大部分錦標是在離開多特蒙德后取得的。納格爾斯曼甚至連德國杯都沒有。為什么豪門寧愿要徒弟不要師父？

第三，曼聯的地位決定了冠軍才是俱樂部的DNA，掌舵的人，必須是個贏家。朗尼克是贏家嗎？和朗尼克屬性相似的同行，比如西班牙人利略（據說是4231陣型的始作俑者），比如阿根廷人貝爾薩（據說影響了包括瓜迪奧拉、波切蒂諾在內的諸多名帥），不僅（在歐洲）執教沒什么成就，往往還因為自己的失誤，功敗垂成。

曼聯為什么會把賽季救亡的重任托付給朗尼克？有理論是好事，但如果實踐不能把理論化為獎杯，要么是理論有缺陷，要么是實踐的人有缺陷。弗格森從不講理論，但不妨礙他冠軍拿了一個又一個。歷史經驗告訴我們：小俱樂部更容易接受新思維，更容易出成績。因為一張白紙，因為上限不可估量。曼聯的滑坡即便肉眼可見，仍是食物鏈的上游，其傳統之悠久，底蘊之深厚，既無法短期改變，往上突破也極難。朗尼克能把曼聯提高到什么程度？改變成什么模樣？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C羅的問題。數據顯示：C羅的風格和朗尼克提倡的打法格格不入。為什么在簽下C羅后，曼聯會去找幾乎從未帶過巨星的朗尼克來掌印，哪怕只帶2/3個賽季？朗尼克的名字一出現，媒體立刻炒作他和C羅不兼容，并不是無事生非。

逼平切爾西之后，C羅二話不說扎回更衣室，卡里克面對媒體否認讓C羅坐板凳是朗尼克的意思。朗尼克之前說過，他的隊里絕不會要C羅這類的大牌，還說C羅“太老了”。朗尼克要推行自己的打法，難免和C羅沖突。這不是“是否”的選擇題，而是遲早的判斷題。不僅是C羅，曼聯陣中能執行朗尼克打法的人不多，有的人是受年齡和體能所限，有的人很難接受二次洗腦，還有人干脆不會。C羅在皇馬創下那么多豐功偉績，和“8秒搶回球權，10秒完成射門”的教條沒有一毛錢關系，一線豪門奪冠，也未必要走這條路。

懸疑這么多，你不禁懷疑這是曼聯管理層又玩“文化重啟”的套路，奧萊上任時，口號是DNA能救曼聯。穆里尼奧上任時，曼聯說這是贏家配贏家。范加爾上任時，曼聯說看中荷蘭人的“哲學（其實是誤讀了‘理念’）”。莫耶斯接弗格森的班，曼聯說這是傳承。當然，運氣好起來，朗尼克也許就是曼聯一直要找的那個，他能改變曼聯軟弱懶散的惡習，也能說服C羅接受新思維（或者板凳），沒準還能拿個錦標。但更多的是疑慮和擔心。擔心朗尼克演不完凱撒的三部曲，反而像民主黨的老妖婆詛咒卡扎菲上校：“來了，看了，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