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駐西班牙特約記者 舒雨

歐洲最大的足球場諾坎普，昨夜鬧出了一個可能是歐洲足球史上最大的笑話。歐聯杯1/4決賽次回合這天，約3萬名法蘭克福球迷“入侵”巴塞羅那，將諾坎普變成了一片白色的海洋。主隊球員在自家主場遭受了滿場噓聲，主隊球迷被客隊的顏色包圍，在自己的看臺上宛如身陷囹圄，主隊死忠看臺憤然離場10分鐘以示抗議。這場景，恐怕是史無前例的奇觀。

球會“創收”，球迷創傷

俱樂部主席顧問恩里克·馬西普在比賽剛開始不久時，就在社交媒體上發文表示：“所有季票持有者都有權將自己的卡賣給別人，可是看到這樣滿是客隊球迷的諾坎普，實在讓人感到無比遺憾。”將矛頭直指那些轉賣了季票的巴薩會員，指責他們的“背叛”讓球隊白白將主場優勢拱手送人。可是，這口鍋真的應該全部由巴薩球迷來背嗎？

巴薩當前面臨的經濟危機已是眾所周知，為此俱樂部管理層采取了許多不同尋常的措施。有一條可能沒有在海外球迷中掀起什么波瀾，但在本地球迷中卻引起了眾怒。去年10月，由于新冠疫情緩和，西班牙徹底放開了球場容量限制，季票會員也因此得以恢復了他們的固定座位。但巴薩卻在此時宣布終止2021-22賽季提供給季票持有者的“Asiento Libre”服務，預計將于下賽季恢復。此舉意在增加俱樂部的票務收入。

“Asiento Libre”直譯為“空座位”，許多球隊都為季票持有者提供這項服務。季票通常包含球隊當賽季所有賽事的所有主場比賽的入場資格，但如果持有者某些場次因故無法出席，就可以提前在“空座位”系統里將這場比賽自己季票的固定座位釋出，這個座位就會進入球票公開售賣系統，作為普通球票出售。這張票如果售出，銷售所得的一部分將分給季票持有者，但不能提現，只能作為他們下賽季季票續費的折扣。西班牙球隊一般把這個百分比定在40%~50%左右，多場比賽獲得的折扣可以累積。而由于季票價格本就遠遠低于所有單場票價格的總和，這無疑是俱樂部、季票持有者、普通球迷三贏的一項政策。

巴薩原本規定的百分比是50%，但自2018-19賽季起，這個數字開始逐年下降，這就意味著給季票會員的優惠力度越來越小，已經引起了很多不滿。也正是因此，季票會員將自己的季卡私下出讓給他人的現象越發普遍。球票不吃緊的普通賽事，可以以略低于官方的價格在二手網站上出售，一票難求的熱門賽事甚至可以加價幾倍輕松出手，唯一需要承擔的風險只是需要把季卡暫時交到對方手里一天，有信息泄露之憂。但在俱樂部官方摳摳索索擠出的那一點折扣福利面前，不少人覺得這點風險就不值一提了。

而本賽季初巴薩宣布取消“空座位”系統，也就意味著季票會員如果缺席某些場次，將不能再獲得任何補貼。當時的官方公告稱：“由于本賽季初有26291名季票會員申請了保留季票資格，暫停續費一年（新冠疫情后的特殊許可），他們的座位將全部進入公開售票系統出售，因此諾坎普球票供不應求的情況已能得到緩解。”言外之意，仿佛是季票會員釋出自己的座位，僅僅是為了給俱樂部分憂，沒有任何為自己謀福利的意義。這怎能讓季票會員們買賬？

連串騷操作逼球迷“造反”

情況在巴薩的上一個主場，對陣塞維利亞的聯賽中惡化到了極點。俱樂部宣布本場42000張單場票售罄，可是最終那一場比賽的上座人數僅76112人，也就是說約有22000個空座，理論上來說全部屬于未出勤但也無法使用“空座位”的季票會員。

巴薩管理層坐不住了。再加上這場對陣法蘭克福的主場比賽適逢西班牙的圣周假期，是一年中除了過年以外最重要的節假日，不少球迷可能都會選擇外出度假，自然有理由擔心上座率再創新低。但他們再次出了個“奇招”：重開了“空座位”系統，并發布官方公告鼓勵無法出席法蘭克福歐聯杯比賽的季票會員，將這場的座位釋出，幫助球隊改善氛圍，走出困境，盡管此舉的收入將全部歸俱樂部所有，與會員無關。但是，也會有一個小小的“補償”——在所有釋出座位的季票會員中抽獎，送兩件巴薩球衣。

這個令人無語的“補償”，大概就是氣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季票會員們徹底不干了。本場按照歐足聯的規定，巴薩分給法蘭克福5000張客隊區球票，然而這5000之外的2萬多法蘭克福球迷，抱著哪怕在球場邊的酒吧看電視也要陪球隊遠征的決心，以及萬一能搶到黃牛票的一絲希望，包圓了所有從德國飛往巴塞羅那的航班，浩浩蕩蕩地來了。面對2萬多愿意豪擲千金的土豪賣家，以及一毛不拔還鼓勵大家為愛發電的吝嗇俱樂部，季票會員們恐怕是很難大義凜然地選擇后者。加泰羅尼亞人素以摳門而聞名全國，這下可好，巴薩球迷和俱樂部齊心協力，把這個刻板印象給牢牢地坐實了，還聲名遠揚。

公開售票系統向來無法徹底排除客隊球迷購票的情況，因此各隊都有客隊臥底球迷出現在主隊看臺上的現象，但畢竟都是個別情況，成不了氣候，不會太影響主場氛圍。而針對歐聯杯這一場的特殊情況，巴薩方面表示，俱樂部售票系統早已通過識別IP地址和銀行卡發卡地的方式，拒絕了所有德國買家，將主場散票早早銷售一空。可是求票心切，恨不得掘地三尺的法蘭克福球迷，遇上了被自家俱樂部薅羊毛到忍無可忍的巴薩球迷，這點小技術，又能攔得住什么呢？

最終，現場巴薩球迷丟了主場氛圍，巴薩球員丟了主場心理優勢，巴薩俱樂部丟了百萬歐元的門票收入，唯二賺到了的只有法蘭克福全員，以及掙了些小錢的巴薩季票會員。后者若是從新聞中看到諾坎普此景，心中還不一定會多舒服。

巴薩主席拉波爾塔賽后接受采訪時痛心地表示：“這個場面太令人羞愧了，我感到很丟臉。我們已經掌握了相關信息，會采取措施，讓這種情況不再發生。”只是不知道管理層的相關信息里，會不會包括抽獎送兩件球衣這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