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秦游夏

不出所料，拜仁3比1多特蒙德豪取德甲十連冠，這是五大聯賽史無前例的功績，是拜仁多年作為公司和足球隊積累和奮斗的結果，巴伐利亞人引以為傲。但作為德甲聯賽，并沒有太多可以炫耀和欣慰之處，拜仁對德國足球的統治年份正式來到兩位數，讓“德甲一家獨大”、“德甲沒有懸念”的論調，到達了頂峰。人們不禁要問：拜仁連冠真的會無窮匱也嗎？還有球隊能打破這種絕對統治嗎？

兩回合德國國家德比，是德甲每個賽季的包裝重點，代表著聯賽最高水平，但競技體育的最大魅力，在于不可預知性。隨著拜仁再次獲勝，各項賽事對多特8連殺，至少在劇本這一層面，顯得太過單一、乏味，長此以往，這個十年前興起、2013年以兩隊歐冠決賽會師溫布利為頂峰的德國國家德比，只能成為一個虛假的標簽。

事實上，此役缺少了8名重要球員的多特，并沒有像過往那樣輸得體無完膚，下半場初段貝林厄姆禁區內被帕瓦爾放倒，在多特看來也是一個明顯的點球。大黃蜂自2014年以來，首次在做客安聯的德甲比賽沒有丟4球，踢得足夠努力，但終究無法阻止差距來到不可逾越的12分。

賽前，拜仁發布會上記者問的最多的問題是，球隊在被比利亞雷亞爾擋在歐冠4強門外后，還能不能再打起精神，去踢這場國家德比？基米希也表示，歐冠出局，儼然一次暴擊，讓球隊失去了一個最能激發能動性的目標。拿到沙拉盤，早已不是評價拜仁一個賽季成功與否的標桿，成了目標最低配。多特一邊，即將拿到十年內第6個亞軍，體育主管佐爾克表示：“很多人將多特蒙德拿第二名看作失敗，但這是正常的情況，我們應當有滿意的理由。”

一邊是冠軍拿到手軟，踢國家德比還要被問有沒有動力，無法得到最大的滿足感，一邊是覺得拿到第2也挺好“多特上賽季總收入比拜仁少2.85億歐元，這筆錢可以多養十個格納布里”的論調，這就是德國足球前兩極的現狀。

國家德比失去了劍拔弩張的較勁氛圍，我們無法看到2013年克洛普與時任拜仁體育董事薩默爾在場邊的針鋒相對，也沒有兩隊高層不斷隔空叫板、2014年多特高層拒絕拜仁共進晚宴的邀請。

數天前，曼城和利物浦之間的英倫最強對話兩次上演，比賽的強度讓人窒息，不到最后一刻你根本不知道誰是贏家，教練席上坐著的瓜迪奧拉和克洛普，他們7、8年前坐在拜仁和多特的教練席上，讓人懷念，讓人唏噓。

本次德國國家德比，被不少人視為萊萬和哈蘭德兩大神鋒在德甲的最后一次對話，德甲今夏面臨失去頭兩號球星的風險。名帥、名將，更多把德甲當作自己的跳板和過渡站，光看看英超幾大豪門的明星將帥，充滿了德甲故人。目前也擔任德職聯監事會主席的多特總裁瓦茨克看到了德甲的球星危機：“現在看球的孩子，更多支持某個球星，而不是某個球隊，球星從德甲流失，對我們很危險。”本賽季德甲的國際轉播收入，只有1.5億歐元，是英超21億歐的1/14，與失去梅羅的西甲（7億歐）也有倍數級差距。

拜仁對于德甲的絕對統治，我們當然怨不著巴伐利亞人，這是赫內斯、魯梅尼格等專業人士數十年耕耘的結果；也是范加爾之后，拜仁保持一脈相承足球理念延續下來的結果。多特也并不是沒有進取心，更多在于心有余而力不足。之前9連冠期間，拜仁對第二名球隊的平均領先優勢為14分，只有一次冠軍懸念是在最后一輪破解：18-19賽季，多特一度領先拜仁9分，但最后還是2分之差飲恨。2019年夏天，瓦茨克明確提出了要“進擊拜仁”，轉會窗投入過億，創隊史之最，分別2500萬歐元引進的布蘭特、小阿扎爾和舒爾茨，要么無法兌現身價，要么成為俱樂部的大包袱，當年從拜仁回歸的胡梅爾斯，讓人感嘆歲月不饒人。

2019-20賽季，喊出爭冠口號的多特事與愿違，與拜仁分差拉大到了13分，從那之后，多特官方不再給出爭冠的目標，更多只是“做好自己”。瓦茨克表示，我們的差距又被拉大了，還有人嘲笑我們提出爭冠，那我們以后不說了。緊接著，疫情來襲，多特度過了兩個相對安靜的夏天，作為上市公司，多特也需要為持股人負責，確保收支平衡，年均出售一名當家球星的策略也主動或被動地無法改變。多特目前對拜仁的策略從主動進擊轉向保守，至多是拜仁的挑戰者而不是競爭對手。

足球在德國的地位不言而喻，但對于德甲一家獨大的格局，各俱樂部的論調基本都是接受現狀，顯得相當麻木。拜仁前隊長拉姆曾表示，他有時能感知到對手在面對拜仁時眼神里的恐懼。很多比賽，裁判還沒有吹響開場哨，拜仁就已經贏了。德甲太缺少一對上拜仁就像打了雞血的門興和法蘭克福，這樣勇敢的“大衛”。疫情之后，沒有資本支持的諸多德國球隊，陷入了嚴重的財務危機，維持正常運營，尚且忙得不可開交，哪里顧得上關心聯賽大勢。

過去兩個賽季，德甲和德乙球隊受到疫情影響，收入少了足足10億歐元，作為疫情前全球場均上座人數最高的足球聯賽，德甲在門票收入上縮水了95%。針對這樣的困局，今年初上任的德國足球職業聯盟女總裁霍普芬表示，德甲可以討論一下引入季后賽的可能性。一則給拜仁奪冠加大點難度，二則獲取更多轉播收入。但對于此方案，德國足球界大部分人并不感冒，認為34輪后產生冠軍是傳統，也足夠有說服力。況且即便季后賽，大概率冠軍還是拜仁；一些中下球隊，還擔心積分榜前列的強隊可以拿到更多轉播分成，影響自身利益。

自信的拜仁來者不拒，對此持開放態度，但大環境是尊重傳統，不愿意接受新鮮事物，不想走出舒適區。人們對于季后賽意興闌珊，就更難指望動搖“老祖先”定下的50＋1規則，不少俱樂部的死忠以主隊以“e.V”（注冊俱樂部，職業隊沒有分離出去）結尾為榮，富商溫德霍斯特投資柏林赫塔也成了負面教材，想在可視時間打破這一二十多年根深蒂固的框架難如登天。拜仁董事會主席卡恩表示，每支球隊應當自主決定走怎樣的路，這樣才能保持球隊的競爭力。相比其他可以爭奪歐冠的豪門，充斥著二流球員的拜仁板凳席顯得過于單薄，也意識到了德甲和英超球隊在經濟基礎上的不斷拉大。拜仁自身不會動搖50＋1，目前甚至是70＋1，但去年底成為歐洲俱樂部協會執委會副主席的卡恩，看到了德甲球隊所面臨的嚴峻處境。

拜仁對新鮮事物甚至是潛在可以打破自身壟斷的事物，表達了積極的態度。因為他們深知，一家獨大不是好事，有競爭才有進步，就像2012年拜仁屈居三亞、被多特蒙德刺激后的知恥后勇。拜仁前董事會主席魯梅尼格，將2012視作最重要的轉折點。根據德媒的說法，2012年德國杯決賽2比5慘敗多特后，憤怒的赫內斯在內部定下“摧毀多特蒙德”的計劃。

年復一年的重復劇本，讓人感到疲憊，但下個賽季，多特還真有那么一點機會沖擊拜仁。連續第2年止步歐冠8強、經濟上也不像疫情前那樣寬裕，拜仁在平穩度過后“羅貝里時代”后，人員面臨一輪新的洗牌。多特在轉會市場上的操作顯得相當進取；泰代斯科接手后漸入佳境、本賽季有望拿到兩個錦標的萊比錫RB，也在躍躍欲試。

追平阿拉巴、成為史上拿到德甲冠軍最多的外援后，萊萬對于是否留在拜仁不置可否，只是說近期會和高層有一次對話。兩屆足球先生2014年來到拜仁后，光對多特就打入27球，他對拜仁緩慢的續約推進不夠被尊重，也很難像諾伊爾、托馬斯·穆勒那樣接受續約一年的合同（據《踢球者》）。如若他真的離隊，拜仁在轉會市場上很難找到一位年均50球的進球機器，對競技上的影響不言而喻。陣容層面，連續兩年以自由轉會的方式失去阿拉巴和聚勒兩名大將，也是拜仁隊史上前所未有的情況。無論傳聞中的格拉芬貝赫還是馬茲拉維，都不是立刻可以給拜仁帶來提升的角色。加之赫內斯和魯梅尼格兩位大佬相繼離開，繼任者海納和卡恩有太多外交辭令，并不討喜，納格爾斯曼接替弗利克后，也需要適應如何在一支豪門工作，天才少帥在這個賽季聽到了前所未有的批評聲。

多特已經從拜仁簽下聚勒，根據德媒的消息，薩爾茨堡的阿德耶米和弗賴堡的尼科·施洛特貝克，也已是多特的囊中之物，不日官宣。黃黑軍一下子簽下3位現役德國國腳，防守頑疾有望得到解決，阿德耶米則可以提升前場急缺的速度和一對一能力，都是對癥下藥。聚勒免費，另外兩人預計身價分別是3500萬和2500萬歐元。另一方面，哈蘭德加盟曼城看起來已是時間問題，不愿續約的阿坎吉預計會離隊，兩人帶來的1億歐元，多特還有一些盈余去補強中鋒和后腰等位置。雖然走了哈蘭德，但這套陣容至少看起來很美。羅澤本賽季帶領多特在三個杯賽都有災難級表現，高層繼續予以信任，希望可以給他帶來更多能執行他高強度足球的良才。

拜仁和多特，或多或少都要面臨近年來較大的一次陣容調整，多特若想挑戰拜仁，需要在這個夏天用好每一個歐元，比對手做出更多正確的選擇和決定。

所有人都期待更有趣的德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