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特約記者王子健舊金山報道

和很多NBA球館相比，大通中心不算太大。大通的容納人數是一萬八千余人，這個數字排在NBA球館的中下游水平。

但緊湊自有其獨到的優勢，當觀眾和球員之間的距離拉近了，正如科爾教練多次談到的那樣，大通在二者之間建立起了一條親密的紐帶。給一萬八千個座位全部鋪上金黃的T恤，這個空間驟然變得更加緊密，仿佛風暴迫近帶來了低氣壓，排山倒海的金黃色層層疊疊地向場地中央壓來。像一團烈火，也像一陣旋風，這座讓人呼吸也變得急促的魔鬼主場，幫助勇士披荊斬棘。今年季后賽，勇士在舊金山未嘗敗績。

但今天，來勢洶洶的盧卡和獨行俠，給勇士和大通的觀眾們帶來了真正的威脅。比賽開打，盧卡就開始了自己的表演，連突帶投，惹得現場的勇士球迷惱火不已。盧卡和獨行俠射手群的重火力給勇士帶來重挫，但更傷人的是勇士的粗心大意。上半場，勇士足足失誤了10次，許多個進攻回合都以把球扔進看臺告終。一次兩次可以接受，觀眾們也還報以鼓勵的掌聲，但看到失誤源源不斷，看臺上的鐵桿球迷們也發起了牢騷。格林再次把球傳出界外，看臺上響起一片嘩然，金黃的海面也跟著波光粼粼——那是人們重重癱倒在了座位里。

落后可以接受，這也不是勇士第一次落于下風，但上半場裁判的吹罰徹底激怒了今天現場的觀眾們。第二節，格林和達米安·李被連續吹了兩個進攻犯規，忿忿不平的觀眾們便鋪天蓋地地響起了噓聲。不久后，獨行俠的貝爾坦斯在己方替補席前命中三分，李試圖跨過摔倒的貝爾坦斯，卻被正在起身的貝爾坦斯掀翻在地。交戰雙方頓時劍拔弩張，互相指著鼻子，大有想要大干一場的架勢。觀眾的火氣被這一摔突破了臨界點，所有人都幾乎跳著起立。噓聲四下響起，在視頻回放后愈加強烈，看臺一角甚至傳出了整齊的喊聲“throw him out，throw him out（驅逐他）！”

聒噪和不安是上半場比賽的底色，而逆轉和狂熱成為了下半場比賽的主題。第三節始，現場的播音員拖長了渾厚的嗓音：“各位粉絲們，讓我聽到你們的歡呼聲，我們都有一樣的金色血統！”也許這歡呼讓獨行俠在第三節神秘熄火，本節他們僅得到了13分。勇士的外線遭到圍追堵截，于是禁區成為了他們攻擊的對象。克雷突入禁區單手灌筐，維金斯高高躍起造成犯規，魯尼則在第三節豪取了整整10分。攻防同時發力，勇士在第三節末抹平了巨大分差，場館內巨大的聲浪由噓聲變成了歡呼聲。人們再次跳出座位，沒有了憤怒，取而代之的是難以自抑的激動。坐在一起的情侶相擁而吻，陌生的鄰座奮力擊掌，吧臺的隊伍也開始長長排起。

嘈雜的聲浪令耳朵不適，我選擇走進過道透透氣。走進廊道，眼前立著的是球館的玻璃幕墻。大通中心外，竟坐著一圈一圈的觀眾，結結實實地包圍了球館，此刻他們也在雀躍歡呼。瞬時間，似有一股強大的氣息撲面而來，它來自球館外球迷的深情，有力地包裹住了球館內的看臺。館外和館內的觀眾們的吶喊，仿佛化成了一道合力，讓這個空間變得更緊密，呼吸也變得更急促——那是興奮到極點的顫栗。

走回場邊，偌大的球館卻好似壓縮成了一個小球，球的中央是球場，周圍繞著的是已經聯通在一起的球迷。第四節起，觀眾們便選擇站在座位上，眼神全部匯聚到場上，呼吸的頻率也變得統一。一萬八千人的聲音逐漸匯聚在一起，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聲音，盤旋在球場的上空，震撼無比。普爾幫助勇士在第四節奪回領先，庫里在其后接管了比賽。獨行俠最終在勇士隊以及一萬八千多勇士球迷的合圍中再次落敗。

散場時，天終于黑了。球館外的廣場上，人群絲毫沒有散去。TNT天團正在球館外搭起的露天攝影棚里進行賽后直播，被狂喜的人群緊緊包圍。也許大通不是最大的球館，但這里真的足夠特別、足夠熱鬧，讓來自四海八荒的人們，為籃球在這里留下自己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