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駐意大利特約記者 沈天浩

“仔細想想，我覺得自己真是個幸運兒，能夠作為主席見證米蘭時隔11年再度奪冠。實際上，這個冠軍并沒有我的功勞。”米蘭奪冠后的第二天早上，俱樂部主席保羅·斯卡羅尼對媒體如此表示。他說得沒錯，AC米蘭重返巔峰，靠的是一個有些奇怪的俱樂部架構。如今，禿鷲時代即將落幕，紅鳥從地平線上飛來，頂著虛銜的主席斯卡羅尼（下圖）大概率即將結束這一“幸運旅程”，而掌握實權的CEO加齊迪斯則去留未定。

四年前，加齊迪斯空降米蘭，身份是美國資本的利益代言人，而迎接他的是球迷們的懷疑和冷眼；四年后的今天，在AC米蘭球迷們最想留住的人員名單上，加齊迪斯的名字或許僅排在馬爾蒂尼之后。交易完成后，埃利奧特確定保留少數股權，多數球迷長舒一口氣——對于他們來說，這個名字就是俱樂部穩定發展的保證。當然，埃利奧特禿鷲資本的性質，并不會因球迷的情感支持而發生改變：此次遇到合適報價后，他們馬上將紅黑俱樂部售出，并無絲毫留戀。

成功之前的昂貴學費

盡管如今無比風光，但埃利奧特在與米蘭的聯姻之初，由于并不熟悉意大利足球環境，交了不少的學費。2018年7月10日，保羅·辛格從債務違約的中資手中接管了AC米蘭，隨后將俱樂部委任給自己的兒子戈登。埃利奧特對紅黑軍團的期望是非常明確的：提升營收水平，完成資產增值。殺回歐冠成了競技層面的首要目標，為此，埃利奧特在為球隊節流之前，選擇了首先開源，進一步補強陣容，以求完成成績上的突破。

結果如何？2018-19賽季，AC米蘭在聯賽排名第五，以1分之差遺憾無緣歐冠。積分的微小差距背后，球隊在整個賽季展現出的狀態穩定性與人員持續性，和亞特蘭大、國際米蘭無從可比。更要命的是，球隊重金引進的幾名新援，在賽季中都未能拿出匹配身價的表現。埃利奧特入主后，第一筆重磅交易是與尤文圖斯的球員交換，博努奇被送回都靈，換來的則是伊瓜因與卡爾達拉——這一交易看似各取所需，但紅黑到頭來又一次成了輸家。

在半程表現尚可、看到歐冠希望之后，埃利奧特在2019年年初的冬窗魄力十足。皮揚特克和帕奎塔，讓俱樂部花了超過7000萬歐元的支票。“火槍手”此前僅僅在熱那亞踢了半個賽季好球，米蘭的冒險起初似乎賭對了，波蘭中鋒繼續進球節奏，盡管只踢了半個賽季，仍然加冕了當季的紅黑隊內射手王，但在隨后的一個賽季，波蘭人更換了背后的球衣號碼，AC米蘭則換掉了板凳席上的主帥，皮揚特克狀態全無，最終被折價送到了柏林赫塔。

帕奎塔的情況更加可惜。在里昂，巴西人在10號位踢出了聯賽頂級中場的水準，可他在彼時AC米蘭的體系中完全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來到米蘭一年半之后，帕奎塔被米蘭送走，身價幾乎打了對折。倘若帕奎塔來到本賽季的AC米蘭，在皮奧利的麾下又能發揮出怎樣的作用？歷史不容假設。如今的埃利奧特以精明的投資眼光著稱，但在其任內紅黑軍團最昂貴的三筆引援（帕奎塔、卡爾達拉、皮揚特克），無一例外都遭遇了徹底失敗。

還記得暴脾氣的博班嗎？

2019年夏天標志著米蘭在建隊策略上的轉折點。紅黑軍團不再進行帕奎塔和皮揚特克式的沖動消費，轉而從降級隊恩波利淘來本納塞爾和克魯尼奇，在安德烈·席爾瓦身上及時止損，從法蘭克福換來雷比奇。特奧是埃利奧特時代最具標志性的交易之一，馬爾蒂尼的魅力和聲望，對法國左后衛的個人選擇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但米蘭在轉會窗改頭換面的關鍵人物，是克羅地亞人博班。

博班在2019年夏天接替離任的萊昂納多，擔任AC米蘭的首席足球官。這位此前在國際足聯任職副秘書長的紅黑名宿，顯然比前任更加務實。馬爾蒂尼在日后坦承：“作為管理者，博班比我強得多。他比我更了解球員們的技術特點，在分析比賽時能看到我注意不到的細節。當然，我們之間也能夠互補，博班負責觀察中前場球員，而我則專注于后衛。”

在1998-99賽季的那支冠軍米蘭中，馬爾蒂尼是博班的隊長，而在俱樂部管理層面，博班卻是馬爾蒂尼的前輩。2020年春天，博班與加齊迪斯爆發激烈矛盾，最終拂袖而去。“博班離開后，我其實也出局了”，馬爾蒂尼承認道。加齊迪斯最終做出了明智的選擇，他沒有與管理層中的名宿團體徹底決裂，正如在幾個月后，他在目睹了球隊復賽后的出色表現后，選擇放棄此前幾乎確認入主的朗尼克——如若德國人果真履任，則馬爾蒂尼注定會在那個夏天離開。

職業精神、耐心和一點點運氣，最終讓AC米蘭、埃利奧特和加齊迪斯一起收到了回報。馬爾蒂尼在進入管理層的第一個賽季，屢次被媒體和球迷質疑其缺乏經驗；皮奧利在成為米蘭隊史勝率最高的主帥之前，帶隊的前五場只拿了4個積分；作為本賽季意甲最佳球員，拉斐爾·萊昂在米蘭的前兩季始終無法追上人們的期待——他們的這一段紅黑旅程，并沒有夢幻開場，但最終都等來了屬于自己的突破時刻。

將錢花在刀刃上

財務層面上的反饋，往往比競技場上來得更遲。2019-20賽季，AC米蘭錄得赤字紀錄：1.95億！持續無緣歐冠制約著球隊的收入分成，新冠侵襲重創了俱樂部的球場營收，中資時代的幾筆高額簽約，在財報上化為高額的攤銷費用。這是黎明前的黑暗。隨后一季，米蘭成功將虧空減半，本賽季又有望繼續將赤字削減50%，來到5000萬歐元以內，對于前幾年的紅黑俱樂部來說，這是個幾乎無法想象的經營目標。

埃利奧特接手后的第一個賽季，AC米蘭的工資帽位居意甲第二，僅次于聯賽霸主尤文圖斯，但球隊就連觸碰歐冠區都是奢望；本賽季，米蘭的工資總額僅列意甲第四，排在尤文、國米和那不勒斯之后，與身后的羅馬相差無幾，卻又一次在聯賽掄元。去年夏天，馬爾蒂尼和馬薩拉在唐納魯馬官宣離隊之前，火速敲定邁尼昂的轉會，展示了驚人的行動力。從唐納魯馬、恰爾汗奧盧到凱西，米蘭釋放的信號相當明確，而埃利奧特對工資帽的強硬控制，應當也會在紅鳥時代繼續下去。

此外，埃利奧特的持續注資，讓米蘭在這四年間已經完成了對銀行債務的清零。埃利奧特是禿鷲，但并非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去年夏窗米蘭的轉會投入排名聯賽第二，僅次于弗里德金的羅馬，而托莫里、邁尼昂和托納利們的身價，在過去的一年間又隨著球隊的表現水漲船高。在轉會市場上并不吝嗇的埃利奧特，最終得以高額出手球隊，在更大的交易市場上大獲全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