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駐意大利記者 沈天浩

對“從CCTV5到CCTV1”的故事，球迷們向來津津樂道。現如今，意大利足壇又有一位名宿加入了這一陣列：在此前剛剛結束的維羅納市長選舉中，前國腳托馬西成功當選。當地時間周日深夜，托馬西的支持者們來到維羅納市中心著名的布拉廣場，在古羅馬競技場前面進行勝選慶祝。凌晨兩點，托馬西進入市政宮面對公眾講話：“維羅納選擇了改變。”

即使拋開托馬西的球員履歷和公眾認知度，他作為意大利中左聯盟的代表候選人，能夠在右翼大本營維羅納最終勝選，也是意大利政壇絕對的新聞。要知道，此次和維羅納一同進行市長選舉的總共有975個市鎮，而中右聯盟在本次選舉中取得了相對勝利。更重要的是，維羅納是意大利政壇保守派最牢固的大本營之一。托馬西靠什么完成了大逆轉？

盡管此前從未涉足政壇，但托馬西的政治生涯早已開啟。1999年，25歲的托馬西就進入了球員工會任職，而在12年后，他從球員工會創始人坎帕納手中接過主席一職，一干就是9年。托馬西的任期，正值意大利足球的多事之秋：甫一上任，他就需要處理電話門之后意大利足壇最大的假球案，而在莫羅西尼和阿斯托里的悲劇發生后，球員的健康問題又成為足壇關注的焦點。此外，托馬西在任期內見證了意丙聯賽改組，以及女足運動在意大利的職業化。2017年深秋，藍衣軍團時隔60年再度無緣世界杯，托馬西參與競選了足協主席，然而最終敗給了現任足協掌門人格拉維納。

球員時代的托馬西，從未將自己的視線局限于球場之內。他當初選擇加盟天津泰達，也是為了“讓自己和孩子們開開眼界”。他對于政治和社會議題的關注，讓他在球員工會的掌舵生涯相當成功，也為自己正式參政積累了一些聲望資本。

在本次競選中，托馬西的支持者覆蓋了不同人群。對于老年人來說，托馬西是個“干凈的年輕人”，他是個虔誠的基督徒，當初在訓練場上也不忘帶著《圣經》，與青梅竹馬的戀人基婭拉有著穩固的婚姻，并育有6個孩子。對于中年家庭，托馬西在教育層面的改革意圖相當具有吸引力，他此前與妻子一起開辦一所雙語學校，而此次當選前，他已經表態要在維羅納的每個區興建一所公立幼兒園。

年輕人則是托馬西最大的票倉。他的團隊和核心支持者，主要由40歲以下的小伙子組成，他們熱衷于維羅納下層社區的中產化改造。在籌備競選期間，托馬西在維羅納的街上步行，每天去一個社區，他的親民路線，彌補了政治立場帶來的劣勢——中左翼政客已經很久沒有在這座城市受到這么多的歡迎。

更重要的是，托馬西的形象遠離腐敗，對那些已經厭倦了意大利傳統政客的公眾，這一點尤為重要。球員時代的一段往事，同樣對托馬西的勝選起到了作用：2004年夏天，彼時仍然效力羅馬的托馬西，在夏季與斯托克城的熱身賽中重傷，他主動要求與俱樂部重新談判，簽訂了一份一年的續約合同，月薪僅為1500歐元。這樣的故事讓人們相信，與當下那些貪得無厭的足球運動員們截然不同，托馬西能夠很好地代表弱勢群體的利益。

當然，托馬西的當選，同樣離不開意大利政壇大環境的變化。幾大政黨直接競爭的時代已經過去，現如今對于選票流向更有影響的，是一些規模更小、臨時組成的選舉聯盟，它們大多基于共同的政治觀點、居住區域和具體訴求而組成，而托馬西吸引了大量選舉聯盟的票數。此前，由喜劇演員貝佩·格里洛成立的“五星運動”，就是一個旨在解決民眾具體訴求的政黨，但該黨如今已經分崩離析，地區性的選舉聯盟填補了“五星運動”留下的空缺。

直到幾年前，意大利右翼政黨北方聯盟還因為“北方人優先”的競選口號，被不少維羅納市民認定為自己的利益代言人，但隨著前黨魁薩爾維尼野心漸增，北方聯盟如今已經是全國性的民粹黨派，一些極端的“北方主義者”感受到了背叛。在這樣的局勢下，托馬西的當選，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意大利政治的迷途。新市長托馬西的核心理念之一，是“歐洲的維羅納”，但即使他此番當選，也并不能從根本上改變這座城市作為右翼重鎮的現實。

在足球層面上，托馬西的當選又會為這座城市帶來什么？在他之前，維羅納的前兩任市長都來自右翼黨派，他們與維羅納隊的極右翼球迷有著若即若離的曖昧關系。托馬西在球員時代曾經效力過維羅納，但他在上任后，勢必會和極端球迷陣營中的法西斯和納粹主義者劃清界限。從這一意義上，維羅納將會成為一支更加“正常”的球隊，打著助威名號的新納粹將不再受到庇護。另一方面，佩利西耶旗下切沃人隊正在進行的籌資項目，有機會在托馬西政府獲得更多支持，從而加速球隊回到意丁聯賽的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