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柴夫

2019-20賽季，洛杉磯湖人贏下了NBA總冠軍，老將賈里德·杜德利幾乎沒有什么上場機會。但這位征戰NBA14個賽季的老將卻堅信，自己給球隊帶來了巨大的幫助，是奪冠重要成員之一。

“每一名總統、每一位頂級律師背后都離不開一位秘書，他們專門負責安排行程、幫自己的雇主打理日常。”達德利在兩年前接受采訪時說，“這就是我為這支球隊帶來的東西，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有我的參與。”

除了擁有勒布朗·詹姆斯和安東尼·戴維斯兩個頂級天賦，那支冠軍湖人隊還建立了特別的化學反應，證明了像達德利這樣的老將擁有著怎樣的場下價值。他們有大量時間在場下也泡在一起，無論是看電影還是吃飯，這都讓隊員們彼此之間的關系更加融洽，從而在場上迸發出更強戰力。

人們往往喜歡關注球場上的貢獻，幕后領袖的作用則容易被忽視。化學反應看上去是一個充滿玄學的話題，你無法通過數據對其進行量化，弄清楚球員A和球員B在一起是否可以形成1+1>2的效果。但我們還是能從一定程度上體現一支球隊的化學反應，比如通過“陣容延續性”這樣的數據。籃球數據網站BBR記錄了NBA各隊每年的陣容延續性，這個數據的意義是，一支球隊該賽季的總出場時間，有多大比例是由上賽季就在陣中的球員所承擔的。

觀察陣容延續性和競爭力之間的關聯可以引發人們的思考。很多時候大家會認為，得到超級球星是讓你接近冠軍的最佳方式，比如眼下凱文·杜蘭特就被擺上了貨架，引得一些隊伍蠢蠢欲動。但如果奪冠的重要因素之一是延續性的話，這里就存在一個平衡問題。如果為了得到頂級戰力而徹底拆掉原有陣容，那么球隊真的是更接近冠軍了嗎？這種延續性的缺失會不會反倒讓你無法走得更遠？

自2000年以來，只有一支NBA球隊是在原有球員出場時間不到50%的情況下最終捧杯的，那便是2006年的邁阿密熱火。如果把條件變成打進總決賽的話，除熱火外還有3支球隊。

上表顯示了21世紀以來，各冠軍隊伍的陣容延續性情況，最顯眼的三個“洼地”是06熱火、08綠軍以及20湖人。06熱火是最特別的存在，那支隊伍陣容大變，但并沒有改換核心。奧尼爾降薪留隊，熱火完成了NBA歷史上最龐雜的交易之一（涉及5隊13人），他們把年邁的埃迪·瓊斯變成了詹姆斯·波西和杰森·威廉姆斯兩位首發，然后得到了X因素安東尼·沃克。這樣巨大且迷人的陣容變化直接吸引帕特·萊利從管理層走到場邊拿起戰術板，第二次成為熱火主帥。

最終，那支熱火隊拿下了隊史第一座總冠軍獎杯。但除此之外，其他冠軍球隊的狀況似乎在告訴我們，穩定性還是對奪冠更具價值的因素。在過去23年的總決賽舞臺上，有15年是陣容延續性至少60%的兩隊交手，陣容延續性超過70%的冠軍球隊占到了五分之三——剛剛捧杯的金州勇士距離達到這一標準也只差2%而已。

但勇士的情況更多是因為傷病，而非主動調整陣容。在2015-2019年的連續5次總決賽之旅中，勇士4次陣容延續性超過80%，唯一的例外是在2016-17賽季前得到凱文·杜蘭特。事實上陣容延續性也是NBA歷史上一些偉大球隊的共同特點。邁克爾·喬丹的公牛、“魔術師”約翰遜的湖人、比爾·拉塞爾的凱爾特人，這三支王朝球隊都只有一個賽季陣容穩定性不足70%。

2021-22賽季的湖人就是很好的反面案例。除了詹姆斯、濃眉和霍頓-塔克，他們的陣容徹底洗牌，韋少是最重要的引援。最終他們原有球員在新賽季的出場時間占比只有25%，傷病和磨合問題讓湖人再也無力競爭，直接錯過了季后賽。對比之下，明顯更穩定的勇士和太陽依然是西部頂級隊伍。“兩支球隊基本上都保留了原有的陣容，所以當我們談到化學反應和隊內的融洽關系時，他們擁有這些。”詹姆斯曾在去年12月接受采訪時說道。

略顯諷刺的是，今夏的湖人隊又一次面臨同樣的困境。他們的陣容再次大變，佩林卡努力讓名單年輕化。但更大的問題是，他們到底要不要處理韋少？給三巨頭再試一次的機會有利于陣容延續性，讓他們更好地創造化學反應。但很多人相信韋少不可能給球隊帶來正面影響，湖人應該孤注一擲重新來過。放眼其他的西部競爭者，奪冠的勇士當然努力保持穩定性，太陽也選擇了類似的道路，他們匹配步行者的報價留住艾頓，似乎已經退出杜蘭特爭奪戰。

而在東部這邊，波士頓凱爾特人的選擇令人期待，他們會抵御住交易杜蘭特的誘惑，在打進總決賽的基礎上保持穩定性嗎？

如果是太陽交易杜蘭特，他們大概率還能在下賽季擁有足夠高的陣容延續性，布克、保羅和艾頓的組合是不變的。而凱爾特人方面已經進行了一些調整，他們在上賽季中期換來了德里克·懷特，今夏休賽期交易布羅格登、簽下加里納利，按照目前的陣容進行推測，綠軍下賽季的整容延續性數據還是能超過70%。但如果交易杜蘭特，情況可能就不同了。

根據此前的報道，凱爾特人愿意為了杜蘭特放棄杰倫·布朗，而籃網方面還索要斯馬特甚至再多一名輪換球員。凱爾特人距離捧杯只差兩場勝利，他們過去6年4次打進了總決賽，球隊的核心框架頗具競爭力。換回杜蘭特可以大大提升凱爾特人的天賦層級，但這也意味著他們很可能要犧牲陣容延續性，舊部下賽季出戰的比例或許會低于50%。

一方面，烏度卡和史蒂文斯可以回顧一下2005-06賽季的熱火，看看他們是如何將輪換時間重新分配，并最終完成捧杯的。另一方面，他們也會注意到，熱火是用一個年邁的明星球員換回了更年輕的首發，從而圍繞核心球星打造了更理想的陣容——而綠軍眼下的處境正好相反。

延續性無法確保你獲得成功，但它的確很重要。當一群彼此熟悉的球員共同出場時，他們能順利地打到一塊，克服困難的能力也更強。在NBA的殘酷競爭下，人們對“完美”的追求從未停止，甚至有時候會破壞球隊原本的美好。歷史表明，從“好”到“更好”的道路是艱難的，有時候“更好”甚至是“好”的最大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