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林良鋒

扎卡進球，塔哥比誰都興奮。

扎卡本賽季的第2球，于他個人，特別是對于阿爾特塔，有著特別的意義。連續2輪，都是“復仇”之戰。第8輪做客大敗布倫特福德，是為了讓阿爾特塔出口惡氣。上賽季一起步，阿森納就被“蜜蜂”狠狠蜇了一口，導致連輸3輪，一球不進，排名墊底，險些毀了阿爾特塔繼續執教阿森納。本輪的對手熱刺，上賽季劈手奪走了阿森納幾乎到手的歐冠資格。這就不只是阿爾特塔，而是俱樂部里里外外都要痛打宿敵。只有那些上了歲數的球迷，才能體會這句話：“拿了我的，給我送回來，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

扎卡的進球——阿森納的第3個，觀賞性并不高。既非先拔頭籌，又非扭轉敗局。但它讓阿爾特塔和全場父老吞下了定心丸，就像他之前的那次破門，對萊斯特城，也是第3球，給比賽走勢定了調。在英超這個級別的賽事，2球優勢足以讓你拿下95%的比賽。這2個進球，又濃縮了扎卡眼下在阿森納的活法：俱樂部既往不咎，他自己痛改前非。

扎卡賽后面對鏡頭，略帶激動地聲稱：“我是想不到7年后，會有這種感覺，很自豪！”啥感覺？球場的大喇叭賽后播出上世紀60年代的名曲《謝天謝地終于過去了》，那是球迷專門改寫后用來稱贊扎卡的。阿爾特塔給了他更多責任和發揮的空間，隊友服膺其領頭羊的角色。托馬斯·帕蒂進球后，扎卡揮手招呼全隊聚到一起慶祝，抱團鼓勁，互相叮嚀，成為賽事一景。

這是人們印象中的扎卡嗎？

扎卡變了。他雖然不是隊內頭號射手（熱蘇斯5球），也不是助攻最多的（薩卡4次），卻是全隊的黏合劑。他更靠近對方禁區，更全面地操縱比賽。華麗的表演讓隊友去做，扎卡負責穿針引線，鋪路搭臺。比賽才打了5分鐘不到，扎卡已經2次在熱刺禁區興風作浪。大部分時間里，扎卡是那個隨時現身接應，決定下一步進攻該怎么走的人。厄德高反而撤得更深，騰出空間讓扎卡調度。

阿森納能長時間圍攻客隊禁區，得益于扎卡知道哪個區域出現了漏洞，他用傳球將隊友挨個“導”入這些危險區域，結果便是主隊的攻勢一浪高過一浪。本場德比又有紅牌，得主卻不是扎卡。在過去，扎卡是大熱候選。他實在有太多罔顧紀律的前科。有時候，槍迷搞不懂扎卡是想把對手從場上搞下去，還是把自己從俱樂部搞走。

曼聯球迷很能體會他們的感受，這么多年來，博格巴就像是扎卡的遠親，在賣弄和闖禍兩件事上遙相呼應，各領風騷。區別是，扎卡固然任性，脾氣暴躁，至少他“會”踢中場，極少賣弄。在國家隊他穿10號，足以說明他的能力、特點和作用。

博格巴不然，即使偶爾（這當然是他的不幸）讓他踢現在扎卡的位置，你也看不出他有幾錢本事能把進攻梳理明白。無論是國家隊還是俱樂部，博格巴都是個可有可無的角色，他能老老實實當個觀眾，法國也好，曼聯也罷，無非是少打一人，湊合能過日子。一旦他要顯擺點什么，闖禍就不遠了。那句話怎么說來著？你別去找麻煩，麻煩會來找你！扎卡之前踢中場樞紐或者代庖司職中衛時，也有自尋煩惱的毛病。你搞不清什么時候他腦子短路，會即興踹對方一腳（4張紅牌，54面黃牌），禁區把對手拖翻（累計送了5次點球）。

對比媒體的觀察，很有趣。

賽前，《泰晤士報》發了一篇長文，“扎卡如何從定時炸彈變成阿森納的核心部件？”文章回憶了3年前對水晶宮的一幕。阿森納不到10分鐘便2球領先，但由于錢伯斯送點，扎卡未能看住麥克阿瑟傳中，水晶宮扳平了。10分鐘后，埃梅里換人，薩卡上，扎卡下。全場對扎卡，當天的隊長，報以震耳欲聾的噓聲。扎卡被噓，并不是單就這場比賽發揮欠佳，而是長期以來對集體利益不上心，招致球迷對他積怨太深。扎卡沒有老老實實離場，而是舉起雙臂作煽動狀，還把手攏在耳邊：“你們再噓得大聲一點！”

文章對扎卡最近一個多賽季來洗心革面感慨不已：無人（在他加盟阿森納以來）比他首發次數多，同時又是現役英超球員中，代表國家隊次數列第七的，如果有這么強的生存能力，至少說明希斯菲爾德、法夫爾、溫格和埃梅里都看到扎卡身上有出色的技能，不能輕易放棄。

其它報章也紛紛夸獎扎卡在比賽中起的作用，“扎卡的轉變，體現在阿森納的轉變”，“阿森納不再軟弱，因為扎卡不再毛躁”，“活躍在（對方）禁區邊的扎卡，令槍迷更開心更放心”。

不過，BBC《當日比賽》卻絲毫未提及扎卡在本場德比的表現。老賴特似乎仍對扎卡過去的不端行為有所保留，他把表現最佳的點評送給了本·懷特。希勒則從熱刺的角度，指出客隊輸在最后一傳和緊逼不足。沒錯，扎卡的毛病不少。紅牌點球之外，他經常在可以傳給位置更好的隊友時，選擇來一腳爆抽，還沒有準頭，經常在攻防轉換時選擇錯誤的出球路線。是不是之前用得不對？阿爾特塔將他從防守中場的桎梏中解放出來，效果立竿見影。

有個數據很有意思：推進傳球，根據定義是“朝前傳10碼以上或傳入對方禁區”。統計顯示，扎卡踢樞紐錄得200多次前傳，卻只接到同類傳球30次不到，本賽季他傳了37次，接了37次。阿森納列榜首，和扎卡不再踢樞紐直接相關。阿爾特塔將他移到10號位，放棄4231改打433，扎卡既能從縱深輸送長傳，也能在插上時，得到隊友的支持。

本輪的進球，可以列為藏品——他之前的進球絕大部分來自遠射。阿爾特塔并沒有因為扎卡的歷史包袱，就讓他帶著對阿森納的怨懟離去。他反復做扎卡的工作，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盡管對槍迷惡毒詛咒自己仍無法忘懷，“就像是一面破碎的玻璃，你能把它粘回去，但裂痕永遠不會消失”，扎卡畢竟接受了阿爾特塔的開解，以行動證明自己并非槍迷痛斥的那樣，是顆“毒瘤”。

試想他如果在2020年冬窗轉會去了羅馬，現在是什么下場？不妨看看姆希塔良的選擇。扎卡的轉變是人員管理的正面教材，阿爾特塔不僅拔掉了扎卡內心的那枚刺，還找出方案讓后者人盡其才。一個脫胎換骨的扎卡，是一支脫胎換骨的阿森納需要的部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