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特約記者 小五

“西班牙的足球對觀眾來說是乏味的，不僅傷害了對手，也傷害了球迷。”這是摩洛哥主教練雷格拉吉賽前在發布會上的發言，充滿了挑釁意味，也代表著摩洛哥和西班牙之間的對立情緒。這種情緒并不會隨著比賽結束而終結，相反，這將是一場無序狂歡的開始。

一定程度上，至少這場比賽雷格拉吉沒有說錯，西班牙整個上半場都在做無效催眠式倒腳，自1966年世界杯有數據記錄以來，西班牙從未如此“不射”。雷格拉吉甚至給這種倒腳加上了擬聲詞：“羅德里，拉波爾特，拉波爾特，阿爾瓦，阿爾瓦，拉波爾特，羅德里，布斯克茨，羅德里，塔克塔克塔克塔克……”相信雷格拉吉描述的場景不止一次真的出現過，他的擬聲不是悅耳的“tiki-taka”，而是近似于鐘表擺動的聲音，重復著枯燥。 

摩洛哥的一切都是反西班牙而存在的。兩國大陸之間只隔著一個直布羅陀海峽，文化習慣卻截然相反，一邊基督教，一邊伊斯蘭教，歷史上曾多次發生占領和反占領事件，西班牙至今還保有非洲大陸的休達和梅利利亞兩個自治市的控制權，像是在摩洛哥這個軀體上剮去了兩塊肉。賽前西班牙主帥恩里克想做個和事佬：“兩國之間的關系是很好的，有很多摩洛哥人生活在西班牙，我們相處得很好。”恩里克是有點說官話了，歷史上摩洛哥和西班牙的關系幾乎從來沒有融洽過，在西撒哈拉的所有權問題上，在非法移民問題上，雙方時有矛盾發生。

曾效力皇馬的阿什拉夫和曾效力巴薩的阿卜德

由阿什拉夫來終結西班牙的晉級之路看上去像是一個宿命，阿什拉夫生在馬德里，長在馬德里，是摩洛哥在西班牙海外移民中的典型，他還娶了個西班牙演員做老婆（有利比亞和突尼斯血統），但他從來沒有忘記自己的摩洛哥身份：“我是出生在西班牙地區，但從各種意義上講我都是摩洛哥人，我們不需要任何形式的動員，我們這些小伙子不需要。”二號門將穆尼爾和阿什拉夫情況類似，他就出生在梅利利亞，但后來選擇了為摩洛哥出戰。

擴展到整個歐洲，摩洛哥隊中有多達14名“阿什拉夫”，他們來自法國、荷蘭、比利時、意大利……一戰封神的門將布努出生在加拿大，打進點球的齊耶赫出生在荷蘭，另一個打進點球的薩比里雖然出生在摩洛哥，但在3歲時就隨父母移民到了德國。海外的摩洛哥移民對他們生活的國家普遍缺少認同感，他們喜歡扎堆聚集，難以融入當地文化，渴望用外在的方式獲得存在感，從而催生出一種民族情緒。

摩洛哥的足球很“純粹”，但他們詮釋的方式未必，他們在海外的移民也未必。在筆者居住的米蘭城里，威尼斯門是摩洛哥人的一個聚居點，球隊每次贏球他們都會沖到大街上阻礙交通，手持國旗和煙花，瘋狂吶喊，放肆慶祝。在摩洛哥人眼里，似乎沒有一個歐洲國家是不能撒野的，贏了比利時，他們點燃汽車，大鬧布魯塞爾，今晚在西班牙也必將與當地人發生激烈沖突。

最新的統計數據，西班牙擁有90萬摩洛哥移民。在南部的阿爾梅里亞，據說9%的常住人口來自摩洛哥；在梅利利亞，市長已經公開發出預警信號；在瓦倫西亞，甚至有當地人自發地組成“巡邏大隊”，視自己為城市的執政官，目標是“清除大街上摩洛哥球迷的野蠻行徑”。西班牙人大戰摩爾人，光復運動仿佛再次開展。比利時之后是西班牙，法國和荷蘭還有機會，下一個是葡萄牙，摩洛哥人在用極端的手段吸引全世界的注意。

四年前摩洛哥在俄羅斯輸給過西班牙，賽前他們的足協主席說今晚的比賽不是為了復仇，但顯然摩洛哥球員的心情是復雜的，很多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最終呈現在場上。他們比西班牙人更饑渴、更興奮，摩洛哥人在拼命證明著什么，西班牙人卻看做是一場普通的比賽。

阿什拉夫打進致勝點球后的慶祝動作是在模仿小企鵝，他在巴黎圣日耳曼和西班牙后衛拉莫斯一起嘗試過，后者沒能入選恩里克的26人大名單，無緣連續5次參加世界杯的紀錄。點球大戰中，阿什拉夫是第4個出場，皮爾洛在2012年點球淘汰英格蘭后解釋過，之所以選擇勺子的方式是想給之后的隊友提升士氣，也可以理解成一種凡爾賽的吹牛皮，那阿什拉夫選擇勺子是為了什么，只要打進就能晉級，這會不會又是一種西班牙人沒意識到的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