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特約記者 小五

“祝賀你們。”

“祝賀什么？”

“昨晚……”

“噢，沒什么，我們對葡萄牙也會贏的。”

這是筆者在摩洛哥淘汰西班牙之后，和一位摩洛哥少女之間的對話。她的言語間流露出一種真誠的喜悅之情，讓人不得不相信她確實是這么想的，就好像摩洛哥的球員親口告訴她的一樣。

摩洛哥球員們為她做到了，此刻她已經不是一家餐廳的服務員，而是代表了飄散在海外的500多萬摩洛哥移民。筆者的家就在米蘭城的威尼斯門附近，那里是摩洛哥人的聚集地，也是世界杯每場勝利之后瘋狂慶祝的場所，隨便推開一家摩洛哥的餐廳，里面的人都知道昨晚發生了什么，都相信這支球隊還能繼續走下去，就像主教練雷格拉吉所說的：“我們做到了，我們向相信我們的人證明了，但這還不是結束。”

小組賽階段，雷格拉吉和他的隊員們代表的只是摩洛哥的人民，到了淘汰賽，他們成了僅存的來自阿拉伯世界的球隊，淘汰葡萄牙進入四強，他們又創造了非洲球隊在世界杯上的最好成績，摩洛哥如今已經承載了太多。

整個卡塔爾世界杯的征程，摩洛哥走的似乎都是一條對抗歐洲的路線，克羅地亞、比利時、西班牙、葡萄牙……由于地理位置的關系，一千多年以來，他們與歐洲人一直在碰撞、磨合著，也許是命中注定，除了克羅地亞，其他幾個國家都是摩洛哥人海外移民最多的國家。接下來他們還要碰法國，隊長薩伊斯和邊鋒布法勒就出生在法國，甚至主教練雷格拉吉也來自法國，他們生長在法國，最終卻依然選擇了摩洛哥，去對抗法國，這是以外來移民組成的法國隊的一個反例。

也許與摩洛哥人信仰的宗教有關，也許與他們獨特的文化有關，生活在歐洲的大部分摩洛哥移民最終都選擇了為摩洛哥國家隊效力，而不是像法國隊成員那樣，不管你的父輩來自哪個非洲國家，生在法國就認定自己已成為法國人。摩洛哥的卡塔爾之旅不是摩爾人企圖征服歐洲的又一次重演，但他們的確很喜歡占領，每一次勝利之后，他們都占領了歐洲各大城市的廣場和主要街道，摩洛哥在足球世界的成功讓他們在現實生活里也揚眉吐氣。

走到這一步，我不認同摩洛哥仍是“一匹黑馬”，他們甚至沒有被四支歐洲球隊進過哪怕一個進球，晉級四強含金量十足。重新觀察這支球隊，你會發現他們與那些歐洲球隊在表征上沒有什么本質的不同，摩洛哥人有球星，有技術，有整體，球員們普遍生在歐洲，在歐洲國家的培養體系下成長，這是一支歐化的摩洛哥，亦是一支對抗歐洲的摩洛哥，對歐洲人的了解成了他們的武器。

摩洛哥碰過的這些歐洲球隊有共性，他們都沒有特別強的爆點，都無法對摩洛哥球員形成碾壓之勢，論身體素質和技戰術素養，你都沒有明顯的優勢，到了這個階段，比的是誰的團隊性更強、誰的凝聚力更強，何況摩洛哥還有天然的“主場”之利。

摩洛哥餐廳的菜單都是用5種語言寫成的，分別是阿拉伯語、英語、法語、西班牙語、意大利語，體現了摩洛哥海外移民的復雜性，但他們在海外的感受卻是相通的。摩洛哥球員知道自己是為了什么在付出，可能他們之間使用的語言都不相同，但他們很容易就能對一家摩洛哥餐廳的少女產生共情，為廣場上慶祝的人群而飽含激情，摩洛哥球員說為了自己的人民可以死在場上，也許并不是一句空話。

對葡萄牙的比賽過后，法國出生的布法勒拉著阿拉伯裝束的媽媽翩翩起舞，這是屬于當代摩洛哥人的獨特文化景象，如果有一支球隊最能代表這屆卡塔爾世界杯，那只能是摩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