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馬德興報道
2022賽季中超聯賽已是實施U23政策的第6個年頭。不過,這些年圍繞著該政策的爭議始終未曾斷過,最新說法是:從2023賽季開始,這項政策可能就此“壽終正寢”。當然,迄今為止官方尚未有明確說法。當然,任何政策都是利弊并存,只能是從中權衡利弊,做出最有利于事物發展的選擇。
U23政策不只存在中超
在過去一個賽季中,圍繞著U23政策最大的爭議恐怕就是第一階段比賽中大連人與廣州城一仗的換人風波,最終,大連人因為違規、未能執行“整場比賽始終要有一名U23球員在場上”的規定而被判0比3告負,原本到手的勝利就這樣溜走了。而這之后,2001年齡段U21國青海外拉練以及2003年齡段U19國青征戰U20亞洲杯預選賽從俱樂部抽調適齡球員,中國足協與中足聯籌備組推出減免政策,這就使得不少俱樂部享受到了無需派遣U23球員出場的紅利,某種程度上又造成了各俱樂部之間的不公平。
當然,因為事先有政策出臺,為保障國字號青少年隊伍完成集訓以及賽事任務,各俱樂部也未有過分的聲音出現。這期間,可以減免的俱樂部球隊中還是有部分仍然派遣U23球員登場,讓不少U23球員得到了鍛煉機會。也有一些俱樂部原本可以將被征調的球員送到國字號青少年隊伍中、享受“減免政策”,但在與國字號隊伍教練組協商后,主動放棄了這種減免,而是將被征調球員繼續留在隊中,并在聯賽中繼續派遣這些球員出場,像天津津門虎、武漢長江等均是如此。
所以,U23政策究竟是利大于弊還是弊大于利?很難簡單一言蔽之,但有一點其實還是應該予以充分肯定的,即這項政策的實施在一定程度上還是有利于年輕球員的成長。實際上,實施U23政策的并不僅僅只有中超聯賽,近鄰韓國聯賽中的U23政策恐怕無需多言;而在西亞方面,像卡塔爾聯賽、阿聯酋聯賽、伊朗聯賽、巴林聯賽等眾多聯賽均有U23政策,只不過有的是U23、有的是U21,而且不僅聯賽中有明確的U23或U21球員出場,還另外進行單獨的U23聯賽或U21聯賽,即便是稱為預備隊聯賽,每隊參賽的U23球員或U21球員也是有報名數量或出場數量要求的。之所以出現這種規定,很大程度上與亞足聯目前主辦的每兩年一屆的U23亞洲杯賽有很大關系,U23亞洲杯賽作為U20亞洲杯與成年亞洲杯之間的銜接,推出的目的就是希望年輕球員在走向職業球員之間有一個更好的鍛煉與成長平臺。
U23球員加速中超過渡
由于眾所周知的原因,中國足球“后金元時代”受各俱樂部母公司或企業經營不景氣的影響,再加上疫情的沖擊與影響,俱樂部財務情況不甚理想,普遍難以為繼。在這種情況下,啟用年輕球員成為不少俱樂部的首選,這一方面是為應付執行U23政策,另一方面則是為了進一步全面壓縮俱樂部的支出,畢竟年輕球員的薪資較低。
據統計,去年二次轉會之后,18家中超俱樂部最終報名參加中超聯賽的球員總人數為615人。這其中,U23球員總人數為205人,剛好是報名總人數的1/3,在中超聯賽各個階段有過出場的U23球員累計為171人,占注冊U23球員的83%。這是“后金元時代”近幾個賽季中U23球員注冊報名人數最多的一次。不得不說,在金元時代結束后,各俱樂部為減負,選擇更多的年輕球員既是無奈更是現實之舉。
所以,某種程度上,2022賽季中超聯賽是一個過渡賽季,即各隊已開始進入大幅度“新老交替”時代。同樣是1999年1月1日或以后出生的球員,2022賽季出場過的球員總人數為171人,較2021賽季的91人增加了80人。(注:2021賽季,1998年出生的球員也是U23適齡球員。)這是以往從未有過的,可以說是過去一個賽季最具代表性的特征。而像廣州隊、河北隊等這種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則屬于個別現象,兩隊的U23球員占各自注冊報名總人數的64%左右,導致球隊的實力和技戰術水準下滑明顯,最終難逃降級厄運。
當然,2022賽季中,每家中超俱樂部的注冊報名人數較先前賽季增加,規定首次注冊報名的一隊球員人數為18至35人、全年總人數不超過45人,U23球員數量沒有注冊要求,但每場比賽必須至少1人始終在場上;而2021賽季首次注冊報名人數為18-30人,U21球員至少3人。而且,去年因為國字號隊伍的抽調,在減免U23政策實施過程中還允許抽調人數較多的俱樂部增加注冊報名球員人數。所以,這也使得過去一個賽季中有部分俱樂部的最終注冊球員人數較多。這也在客觀上讓U23球員特別是“00后”的人數出現了較大增長。
需要說明的是,為便于統計,在去年賽季初第一次轉會截止后注冊報名、但在“二轉”后被撤下的球員均不在統計之列。后期受疫情影響,中足聯籌備組為確保賽事正常進行,允許各隊臨時補報,即允許各俱樂部梯隊中的U21、U19甚至U17隊伍中的球員注冊并出場參賽,這些球員也不在正式統計之列,但這些臨時“救場”的梯隊球員在各自的職業生涯中,首次出場參加中超聯賽的紀錄將就此留下。
如果將這些臨時救場的年輕球員也計算在內,則在2022賽季中超聯賽中出場過的U23球員總人數為265人,也就是說,后期臨時注冊補報的U23球員有94人在2022賽季留下了自己在中超聯賽的紀錄。當然,更有不少臨時注冊補報的球員只是進入到替補名單中,并未有出場紀錄。
99年齡段球員兩大遺憾
在這171名有過中超聯賽出場紀錄的球員中,99年齡段球員包括1999年1月1日至2000年12月31日之間出生的球員,因為這個年齡段的球員本身是各俱樂部U23政策實施所依賴的重點球員,更重要的還是因為他們依然是今年9月將在杭州進行的亞運會男足賽的適齡參賽球員,而中國足協將委派揚科維奇率隊征戰,所以依然作為重點來予以分析。
相比2021賽季中總共有51名99年齡段球員,過去一個賽季中出場的99年齡段球員人數增加了16人。不過,這兩個賽季球員變化不小,因為部分在2021賽季中出場的99年齡段球員已經在2022賽季注冊報名名單中消失,或轉會或徹底離開足壇;而部分在2021賽季中并未進入報名名單的99年齡段球員則進入到2022賽季的名單中。某種程度上,不得不說,U23政策在一定程度上保護了這些球員,讓這些球員能夠得以有機會延續職業生涯。一旦沒有U23政策,這些球員是否還能夠進入到職業一線隊行列中,需要打上一個問號。
在整個99年齡段出場參加中超聯賽的球員中,相比而言,入選揚科維奇的99年齡段U23國足的球員排名相對靠前,這恐怕也是意料之中。2021賽季中,出場時間最多的是守門員韓佳奇,但在2022賽季中,受傷病影響,韓佳奇將出場最多的位置“讓”給了大連人隊的防守型中場球員黃嘉輝。比較遺憾的是,上海申花的汪海健在2021賽季后期表現就引起了關注,甚至不少人呼吁應該在U23國足中有其位置。在過去一個賽季中,汪海健累計出場次數排名首位、出場時間排第二位,還有2個進球、1個助攻,交出的答卷也依然不錯。至于未來的杭州亞運隊展開集訓,能否獲得考察的機會,則恐怕需要看主教練揚科維奇的視角,即是否符合自己組隊的思路與戰術要求。而排名第三位的吳少聰,能夠在賽季結束后剛剛宣布簽約土超球會,也算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不過,相比而言,最令人不解的或許就是來自山東泰山的方昊,在2022年3月的迪拜杯U23國際賽中上演“大四喜”、徹底為球迷所記住之后,回到中超賽場,整個賽季僅僅只有3次替補出場的機會,而且其中1次替補出場后還被馬上換下,整個賽季出場累計才50分鐘。至后半段,方昊則只能去參加U21聯賽,并成為U21聯賽的最佳射手之一。于是,在賽季結束后,方昊通過社交平臺發文,宣布離開泰山隊,恐怕也就很容易理解了。而這對方昊本人以及杭州亞運隊而言,一個賽季缺少高水平的比賽,亞運隊恐怕也會受到一定影響。
從整個賽季來看,入選揚科維奇的國足選拔隊、參加東亞杯賽的球員在聯賽出場情況都還算可以,這些球員依然也將會是揚科維奇所倚重的。不過,考慮到中超聯賽的實際水準,站在更高層面的亞洲賽場來衡量,尤其是從對抗、攻防轉換節奏、體能等幾大方面來看,我們的球員所經受的鍛煉依然屬于較低層面的。這對國字號隊伍而言,顯然是最大的不利。
奧運適齡球員有新面孔
在實施U23政策過程中,更多球隊著眼于現實與長遠,啟用了大量2001年齡段以下的球員,因為2022賽季開始之時并未有“可能取消U23政策”的消息傳說,如果培養出一名十八九歲的球員,球隊至少可以應對三四個賽季。所以,可以注意到,1999年出生的球員是U23政策的頂格球員,但更多的俱樂部一線隊以2001年、2002年,甚至是2003年、2004年出生的球員為主打去執行U23政策,這在某種程度上就加速了年輕球員的成長。對國字號青少年隊伍而言,顯然是一件好事。
在這方面,最成功的恐怕是成都蓉城。不管是胡荷韜還是木塔力甫,都是2022賽季中最值得關注的兩位新人。而在2022賽季之前,幾乎沒有多少人關注過這兩人,像胡荷韜都已經準備去上大學了。但不得不感慨韓國人徐正源慧眼識珠,將從未進入過職業梯隊的胡荷韜與木塔力甫留在一線隊,并大膽啟用。結果,胡荷韜率先被2001年齡段國奧隊相中,之后被2003年齡段U20國青隊“搶走”,出戰了去年9月的U20亞洲杯預選賽。而木塔力甫也在去年底入選U20國青參加集訓,只是由于客觀原因而無法入選最后的U20亞洲杯備戰名單。但是,以胡荷韜和木塔力甫這兩人的年齡以及過去一個賽季中所交出的答卷,未來三四個賽季,蓉城根本就不擔心繼續執行U23政策。
設想一下,如果更多的俱樂部球隊或者有更多的徐正源,中國足壇何以后繼無人、青黃不接?而不得不承認的是:徐正源之所以能夠幫助中國足球挖掘出兩位可塑之才,與韓國聯賽中同樣實施類似的U23政策有很大關系。類似的還有賽季中期從深圳隊下課的李章洙,像深圳隊2005年的杜月徵也是在李章洙麾下完成了中超聯賽的首秀,他這個年齡屬于2028年洛杉磯奧運會的適齡球員,假設能夠很好地進行培養、給予更多的機會,或許未來又可以成為一名希望之星。
實際上,一個令人感到欣慰的情況是:在U23政策下,在備戰U20亞洲杯決賽階段比賽的最新一期2003年齡段U20國青隊中,有11名球員已經在過去一個賽季的中超聯賽中登場亮相,盡管不可能每一名球員都像高玉男那樣出場參加29場比賽、累計出場1708分鐘,哪怕也無法像胡荷韜、艾菲爾丁、木塔力甫等那樣獲得如此多的機會,但至少能夠提前感受到職業聯賽的氛圍,這對國青隊出戰U20亞洲杯決賽階段比賽還是很有幫助的。而在2021賽季,2003、2004年出生的球員總共就只有6人在中超聯賽中登場過。
需要指出的是,所謂“奧運年齡段”是指2001至2004這四年出生的球員,也就是2024巴黎奧運會男足賽適齡球員。在過去一個賽季中,這些適齡球員的總人數為97人。除了2003、2004這兩個年份的球員為U20國青隊適齡球員、備戰在烏茲別克進行的U20亞洲杯決賽階段比賽之外。接下來,以成耀東為主教練的中國U23國奧隊將很快重新展開集訓。
去年8月至10月底期間,中國2001年齡段隊伍前往克羅地亞展開海外拉練、參加“另類聯賽”。所以,整體而言,這個年齡段中隨隊前往海外拉練的未必是重點,反倒是那些俱樂部留下或未能入選的適齡球員更值得關注。在這方面,像陳宇浩就一直是2001年齡段國奧隊中重點使用的邊后衛,在過去一個賽季中獲得了28次出場機會、累計出場時間1793分鐘,而且有進球和助攻,這樣的鍛煉價值恐怕并不比隨隊前往海外拉練效果差。
而來自廣州城的李永佳、武漢長江隊的張華峻等,以前從未進入過01年齡段隊伍參加集訓,在過去一個賽季中,出場次數、累計出場時間相對靠前,這樣的新面孔更值得關注。如果符合國奧的技戰術要求,無疑是為國奧提供了更多的選擇。但是,如果沒有U23政策,這些球員或許也就不會有機會冒頭。
當然,比較遺憾的是,跟隨01年齡段隊伍前往克羅地亞拉練集訓的球員之所以能夠成行,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大多數在各自俱樂部隊伍中打不上比賽或者比賽較少。而在結束克羅地亞回到國內后,雖然有一些球員獲得了中超聯賽的出場機會。但是,依然有球員連1分鐘的出場都未能獲得,像浙江隊的鄭雪健以及上海申花的蔣志鑫就是典型代表。部分則只是在最后一兩分鐘象征性地出場,特別是考慮到聯賽后期眾多球隊從各自的梯隊中提拔上來那么多年輕球員這樣的大背景,這不得不說是件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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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23政策究竟是利是弊?恐怕很難用一兩句話說清楚。而且,評價這個政策本身恐怕并不能用成績作為唯一的評判標準。反對繼續執行U23政策的一大理由就是因為這項政策實施以來,中國U23隊伍在2018年、2020年的兩屆U23亞洲杯賽以及2018年印尼亞運會男足賽上沒有成績。“以成績為導向”,這樣的政策當然會被全盤否定。但是,從年輕球員的培養與成長角度而言,這項政策其實還是起到了不少積極作用。也正因為此,在沒有更好的年輕球員的培養方式與政策出臺之前,輕易不要全盤否定。在這方面,中國足球的歷史教訓已經足夠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