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國際足聯主席因凡蒂諾的講話又一次引爆了男女足“同工同酬”的話題。他提到，今年7、8月舉行的女足世界杯總獎金池將提高到1.1億美金，這個數字比上一屆的3000萬美金翻了近4倍。

但男足世界杯的獎金池是4.4億美金，可想而知，在女足相對發達的歐美世界，輿論會如何看待這件事。

他也算是帶來了好消息：2027年女足世界杯將實現真正的獎金數額一致。以這個目標為準，紙面上一定程度的同工同酬，并沒有那么遙遠了。

因凡蒂諾當然也知道這個目標的復雜度。他在公開講話中也提到，國際足聯一直在爭取男女足的同工同酬，但“在足球產業內并非所有人都認同”。他也毫不避諱地提到，男女足在商業收益上的巨大差異在短時間內都很難彌補，“國際足聯所接到女足世界杯的轉播、贊助等費用，僅僅只有男足世界杯的1/10乃至1/100。”

如果單純將足球看作一門生意，去考量它的投入產出比。那么當前狀況下的同工同酬，幾乎就是個“妄念”。不過，在行業的共識里，終歸還是要實現的，只是需要多久。

世界杯上的同工同酬算是邁出了第一步。女足需要更多的改善，它要去證明自己的商業變現能力，從而讓全世界都認同全方位的同工同酬有必要性，以及這并不是出于人道主義。否則，男足該反過來抗議了。

同工難同錢

2019年女足世界杯被稱為是史上最成功的女足世界杯之一，觀看人數達到了11.2億人次，較上一屆世界杯增加了30%，且奪冠的美國女足也在社交媒體上也是頂流，極具話題性。

但即便如此，本屆女足世界杯的詳細收入情況，在世界足聯那里都沒有被單列出來，形成獨立的報告。僅有福布斯一家媒體稱2019年女足世界杯共盈利1.31億美金，而一年前的俄羅斯男足世界杯為世界足聯帶來的收入超過了50億美金。按照這個收入量級，的確是一塊無法單獨統計的“小業務”。

這還只是世界杯，男女足聯賽的差異更大。

世界足聯去年發布的女足聯賽發展報告稱，2020/21賽季全球僅有7%的女足職業俱樂部收入超過100萬美金，各國女足聯賽的平均收入為250.2萬美金。收入的主要構成跟男足相似，分為轉播版權費、商業代言、比賽日門票收入和其他收入。但收入占比最大的轉播收益平均值僅為39萬美金，而且有63%的女足聯賽沒有進行過版權售賣。在進行版權售賣的聯賽中，還有約23%的俱樂部是與男足共同打包售賣的。

國際足聯的報告直接給出結論，仍有很大的挖掘空間。

如果拿職業男足最成功的英超來對標，那就不只是幾十倍的差距了，而是1000倍還有余。英超每年在版權上的收益超過了30億鎊，且行業共識是這個數字還會一直向上。還有差距更大的，英超上賽季的比賽日收入超過7億英鎊，女足聯賽的平均比賽日收入僅有2.5美金，這是3400倍！

不過，國際足聯還是給出了一些積極的數字，也提到女足聯賽的商業開發已經進入了“穩定”的增長節奏。比如去年有77%的女足聯賽獲得了贊助商，比2021年增長了11%，俱樂部商業方面的收益較2021年也增加了33%。

這當然跟基數低有關系。但實事求是講，女足聯賽開展的歷史并不久。英格蘭女子超級聯賽2010年才正式組建，女足世界杯1991年在我國舉辦第一屆，當時參賽隊伍僅12支，那時的男足世界杯已經舉辦了14屆。

所以，說女足的商業化進程才剛剛開始，并不為過。

希望在前方

同工同酬也并不是沒有解決方案，或者說在一些個案上，并不是純粹的商業問題。比如美國女足，她們的“斗爭經驗”或許能為其他聯賽提供一些思路。

長久以來，美國女足球員的收入就在各個職業運動項目中墊底。2014年，美國男足職業聯賽球員的最低工資為6萬美金，而女子職業球員的最低工資僅有6842美金，很多球員實際上無法養活自己。

但美國足球是罕見的“倒掛”：女足每年為足協創造的收入超過男足。據美國足協公布的財報，在2016-2018年間，美國女足創收5080萬美金，男足創收為4990萬美金。因為她們算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子球隊，拿過4次世界杯冠軍和4次奧運會冠軍，美國男足完全不在一個量級上。

2019年，耐克曾公開表示女足世界杯的舉辦使公司的銷售額同比增長了4%。耐克CEO帕克將其歸功于世界杯期間贊助了女足隊伍，使得包括球鞋和運動內衣的銷量大增。

紀錄片《Let’s fucking go》拍攝了美國女足隊員想要改變現狀的全過程。在這種情況下，美國民眾幾乎一邊倒地認為同工同酬是必要的。

美國男足的贏球獎金是17625美金，女足僅有8500美金；男足晉級世界杯獎金為250萬美金，女足是75萬美金；男足若晉級世界杯半決賽，能拿到562萬美金，而女足壓根沒有這筆錢。

其他方面也如此，例如男足出行幾乎都是包機，入住當地的五星級酒店，而女足只能去住汽車旅館。

2019年3月8日婦女節當天，美國女足隊員公開起訴美國足協，要求實現同工同酬，且索賠6600萬美元。同年進行的女足世界杯決賽，美國女足不負眾望奪得冠軍，終場哨響后，全場響起整齊劃一的“equal pay（同酬）”。美國女足隊長梅根·拉皮諾曾回憶過這個場景，“終于讓整個世界站在了我們這邊。”

這起訴訟在去年9月畫上了句號，美國足協簽署了同工同酬的勞工協議，男女足將獲得相同的出場和勝場薪酬結構、平分世界杯獎金以及商業賽事收入。

但美國女足隊員心里也清楚，這并不代表著最終的“勝利”。或者說，她們的情況太特殊了，根本無法代表全世界的女足運動。美國女足隊員在接受采訪時說道，男足只需要正常踢球就能享受那些待遇，而美國女足是靠每次世界大賽的成績，才爭取到了更多的支持，這本身就是一種不公平。

同樣的問題也發生在中國女足身上，成績也是倒掛。中國足協已經實現了國家隊層面的同工同酬，但女足球員的整體收入與男足相比，仍然少得可憐。女足頭號球星王霜在2020年的采訪中被問及男女足收入差異時就說過：“有時候確實會有一些覺得不公，但只要我們拿到成績，一定會得到大家的認可。”

因凡蒂諾也提到將有專款用于支持各國的女足聯賽，為這項運動的發展提供一定的經濟支持。跟男足一樣，只有聯賽蓬勃發展，才能推動大賽的發展，這需要一個可持續的正向循環。從這個角度去看，世界杯的同工同酬只是一個開始，想要全面地實現同工同酬，還是有挺長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