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駐意大利記者 沈天浩

旗幟的倒掉。在不到1個月的時間里，AC米蘭先是解雇了過去的旗幟馬爾蒂尼，隨后賣掉了未來的旗幟托納利。紅鳥下定決心，米蘭改弦易轍，可新的帥旗上又會是什么樣的標志？沒有人能給出答案。

對于AC米蘭球迷們來說，這個初夏伴隨著極強的割裂感。誠然，托納利并不是紅黑軍團在21世紀高價套現的唯一人選，舍甫琴科、卡卡、蒂亞戈·席爾瓦等人都是先例。然而，舍瓦和卡卡們的出售至少有著漫長的鋪墊：烏克蘭人心向西倫敦，在當年春天已經不是秘密，而巴西金童在加盟皇馬之前半年，也一度距離金元資本剛剛入主的曼城一步之遙。

這一次則不同。一切來得非常突然，甚至有些不合邏輯：重回歐冠的紐卡斯爾拿著支票本大肆進補，一開始瞄準的是巴雷拉，可在國米中場拒絕交易之后，喜鵲迅速將目標轉向了托納利。7000萬歐元+最高1000萬歐元浮動條款的身價，也讓他成了歷史上身價最昂貴的意大利人。

加冕意大利標王，托納利值這么多嗎？

在托納利之前，意大利球員的轉會身價紀錄屬于若日尼奧，當他在2018年夏天轉會切爾西時，他已經在那不勒斯成長為歐洲頂級的中場指揮官。如果再往前回溯，意大利上兩任標王則是布馮（2001年轉會尤文，身價約合5300萬歐元）和維耶里（1999年轉會國米，身價約合4600萬歐元）。

很顯然，如今的托納利在競技層面的地位，與當年的布馮和維耶里無從可比。即使是與五年前的若日尼奧、亦或是紐卡原本的目標巴雷拉相比，他也是一個風格更模糊、技術更不成熟的球員。2021-22賽季，托納利的表現可以與巴雷拉一爭高下，但他2022-23賽季和全隊一樣，踢得更加掙扎。在剛剛過去的一年間，托納利在聯賽和歐冠雙線為球隊送出了兩位數的助攻（10次），比奪冠賽季有所進步，但在另外一些關鍵數據上，托納利有比較大的下滑：他的傳球成功率降低了5個百分點（82%到77%），突破和逼搶的次數也有下降。

這當然不意味著托納利技術能力的下降，莫不如說是他在技術層面本身存在的一些局限性。2022-23賽季中前期，托納利的中場搭檔是本納塞爾，與身高不足1.7米、腳下技術出色、熱衷于吸引對手逼搶的阿爾及利亞人搭檔，對于托納利來說是個挑戰。相比之下，和上賽季的凱西一起踢球，應該要容易得多。聯賽過半，皮奧利開發出了克魯尼奇的新位置，波黑人來到后腰角色，為米蘭的中后場帶來了對抗和噸位，但他并不是凱西的完美替代者。

總的來說，對于皮奧利的AC米蘭來說，托納利最寶貴的價值體現在兩處：向前傳球的速度和勇氣——這是他能夠進入聯賽助攻榜前十的基礎，以及在球場每一寸區域搶回球權的能力——這是他代表的“斗犬精神”最具象的反映。這兩項品質對皮奧利的足球來說都至關重要，但“演員”并不是完全不可替代的。

出售托納利，是紅鳥的“理想交易”？

從技術層面上來說，米蘭目前中場引援的緋聞對象洛夫特斯-奇克和弗拉泰西，從風格上都與托納利有明顯不同。前切爾西球員身高體壯，他到底是米蘭的理想后腰，還是廉價版的米林科維奇-薩維奇？反正不是托納利的接班人。弗拉泰西上賽季打入了7粒聯賽進球，是意甲最豐產的中前衛之一，他的長處在于插上時機的把握和門前的侵略性，但在防守端很難提供托納利一樣的幫助。即便如此，AC米蘭依然有可能以比7000萬歐元低得多的價格，尋找到托納利的合格替身。

托納利是米蘭陣中人氣最高、球衣銷量最好、對這身球衫歸屬感最強的球員。1個多月前，托納利慶祝自己的23歲生日，隊友拉斐爾·萊昂在社媒上用“米蘭之子”來形容他。即便如此，在當今的足球世界，賣掉當家球星、“隊儲太子”，對于處在食物鏈中游的俱樂部來說早已成為常事。如果放在一個正常的年份，托納利的這筆交易本來可以盤活米蘭的整個夏窗，再考慮到媒體聲稱紅鳥本來準備了4500-5000萬歐元的轉會預算，紅黑俱樂部可以有多達1.3億歐元的資金用來補強陣容，這或許足以讓米蘭在新賽季重回聯賽的爭冠序列。

在體育生意人卡爾迪納萊和投資組合經理富拉尼看來，托納利的交易當然算得上是上佳之作，這筆出售趕上了球員身價的峰值（很難想象托納利日后會在轉會市場上賣出更高的價錢），而米蘭在財務層面并不面臨危機、本季甚至極有可能扭虧為盈，因此不著急出售托納利，也逼迫愛才心切的紐卡斯爾開出了更高的價碼。

賺得盆滿缽滿，也留下巨大隱患

然而另一方面，AC米蘭正在經歷近些年來最復雜的一個夏天。馬爾蒂尼被紅鳥解雇，讓俱樂部在經營層面陷入了更大的不確定性，米蘭內洛被質疑和批評聲圍繞。在這樣的背景下，托納利的出售，進一步動搖了外界對紅鳥的信任根基。此外，這支AC米蘭本就已經是意甲本土化程度最低的球隊之一，如今在出售托納利之后，紅黑陣中的本土代表僅剩卡拉布里亞、弗洛倫齊、波貝加和加比亞。

通過解雇馬爾蒂尼，紅鳥邁出了對米蘭俱樂部管理結構改組的第一步。卡爾迪納萊相信“魔球”理論，相信圖盧茲在法國杯的奪冠足夠有說服力和代表性，相信技術官僚比球隊名宿更能解決問題。然而直至今日，以富拉尼和蒙卡達為核心的團隊在轉會市場上成果甚微，原本接近簽下的馬庫斯·圖拉姆被同城死敵閃電戰截胡，弗拉泰西在接受《米蘭體育報》采訪時聲稱自己已經“做出了選擇”，盡管沒有明說，但幾乎肯定他希望加盟的那支球隊是國際米蘭。

作為過去幾年間青年才俊最理想的成長環境之一，AC米蘭為何在今年夏天失去了對球員們的吸引力？用“馬爾蒂尼效應”為這一現象定義，或許會顯得過于極端和片面，但可以肯定的是，馬爾蒂尼和托納利的離開，降低了AC米蘭從“昨天”到“今天”的連續性——俱樂部光輝的歷史和傳統，似乎正在變得與當下的這支球隊無關。

另一個問題是，卡爾迪納萊力主的“魔球模式”，究竟為米蘭帶來了什么？從已經官宣加盟的洛夫特斯-奇克到競爭激烈的弗拉泰西，再到漸行漸遠的居萊爾和已經被截胡的馬庫斯·圖拉姆，紅黑俱樂部今夏的這些轉會目標，無不與歐洲其他豪門的視線重合。大數據的力量能否讓米蘭在引援時慧眼獨具？卡盧盧式的成功交易能否在中前場推而廣之？米蘭是否已經在成熟球員和年輕潛力股之間做好了選擇？一切還都是未知數。托納利離開了，換回大把的現金，可“新米蘭”能否用好這筆錢，依然留待時間檢驗。

弗拉泰西和托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