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價值觀和商業化不同頻,越野跑還會更好嗎?

體壇產經07-18 07:49 體壇+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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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這個問題放在十年前的2013,大多數人會保持樂觀。彼時,盡管無論在世界還是中國范圍內,越野跑運動略顯青澀,但那種朝氣蓬勃和日新月異的勢態,讓人絲毫不會懷疑這項運動將步入發展的快車道。當年7月,ITRA(國際越野跑協會,International Trail Running Association)宣告成立,這是一個由該產業相關各方共同籌建和認可的組織,也是絕大多數人公認的越野跑運動第一協會;國內方面,越野賽事不過寥寥數場,參賽者不過數千人,但越野跑運動聚集了一幫志同道合者,社群關系異常和諧。

越野跑,只管向前跑,剩下的交給時間。

五年前的2018?越野跑運動肯定會變得更好——你甚至可以說那就是越野跑最完美的樣子。ITRA與UTMB琴瑟和鳴,作為世界上影響力最大的越野跑賽事,UTMB不僅自身開始了國際化進程,其主導的UTWT(世界越野跑巡回賽)把全球風格迥異的優秀賽事推介給全球跑者們,并積極參與當時由IAU(國際超級跑者協會,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of Ultrarunners)和ITRA共同主辦的越野跑世錦賽,足顯其責任與擔當;中國越野跑更是一派欣欣向榮,UTMB國際化的首站選擇地便是云南騰沖,高黎貢By UTMB應運而生。也是在2018年UTMB舞臺上,賈俄仁加(OCC組50公里冠軍)、姚妙(女,CCC組100公里冠軍)、祁敏(CCC組100公里亞軍)等一眾國內精英選手脫穎而出,中國選手在世界越野跑版圖有了一席之地。

有什么理由不愛越野跑?

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

然而在今天,越野跑運動卻迎來了更復雜和微妙的局面。

其實這種局面在2021年8月ITRA第二任主席美國人鮑勃·克勞利(Bob Crowley)發布的《越野跑及ITRA報告》(鏈接)即已初見端倪,報告準確地預測到越野跑運動的商業化時代已經到來,“…賽事記錄將不可避免地不斷刷新,大量的比賽機會將會到來,新產品和拓展服務將會大量涌現…”

同時還看到,越野跑的快速擴張將挑戰原有的價值觀和社群屬性。“…通常在這個演變階段,社群的原始信條和價值觀會被淡化并最終消失…我們辛苦掙來的、心愛的社群會變成什么樣呢?我們賴以生存的基本價值觀是否會占上風,還是會被淡化,或者最糟糕的是消失?”

但隨著ITRA首任主席米歇爾·波萊蒂(Michel Poletti)突然宣布因個人原因辭職,以一種決絕的方式割裂了UTMB和ITRA的關系。越野跑運動剛開始享受商業化紅利的同時,其價值觀的和社群屬性的消散則更讓人擔心。

同樣在《越野跑及ITRA報告》里,鮑勃·克勞利過于急切地展示出在這次分裂中,ITRA作為協會其權益的損失,言語中帶著委屈和不甘,甚至些許怨恨。少有提及ITRA創立之初,UTMB給ITRA的輸血和賦能。二者之間最終脫鉤不可避免,但可以是循序漸進的方式,留足緩沖空間和余地。

我們姑且把2013—2019年稱之為ITRA和UTMB的共生階段,米歇爾·波萊蒂身兼ITRA主席和UTMB創始人,把UTMB在越野跑領域的巨大勢能分享給了ITRA,同時UTMB也在一定程度上承擔了運動協會所承擔的公共和社會責任。然而在2021年,越野跑領域最具影響力、最有能力“推動越野跑運動良性發展”的UTMB選擇了美國商業公司Ironman作為合作伙伴,由此在商業化的道路上一去不返。無須苛責,商業機構一切基于商業邏輯,并沒有推動越野跑運動良性發展的義務。

一句話概括:在越野跑運動演進的關鍵階段,內部卻迎來了一次價值觀的分裂。

WMTRC能否成為ITRA翻盤的大棋?

鮑勃·克勞利在ITRA主席職位不到一年即辭職,來自中國香港的吳秀華(Janet Ng)成了繼任者。但ITRA卻更偏居于幕后,根本原因是協會本身缺乏核心資產。世界山地和越野跑錦標賽能被寄予厚望嗎?

由世界田聯(World Athletics, WA)協調其旗下三個協會——ITRA、IAU和WMRA(世界山地跑協會,World Mountain Running Association)——組織的世界山地和越野跑錦標賽(The World Mountain and Trail Running Championships, WMTRC)是越野跑運動領域官方規格最高的賽事,未來越野跑運動如果能進入奧運會,也是以此為雛形和藍本。

2023年這項賽事在奧地利因斯布魯克-斯塔拜(Innsbruck Stubai)舉行,也迎來了它的第11屆。我們來回顧其歷史。

越野跑運動的熱潮仍在持續,越來越多的運動員參加了越來越多的比賽——然而這項運動仍然是一種非常年輕的運動形式。第一屆越野跑世界錦標賽在16年前,即2007年12月在美國得克薩斯州亨茨維爾舉行。當時還沒有ITRA,這就是為什么這場非官方的世界錦標賽是由另一個協會——IAU。這也很符合邏輯:畢竟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越野跑幾乎是超級馬拉松的代名詞,即為超過馬拉松距離(42.195公里)的比賽。

第一位贏得IAU越野賽世界錦標賽冠軍的男女選手分別為來自波蘭的雅羅斯瓦夫·詹尼茨基(Jaroslaw Janicki)和來自日本的櫻井諾里米( Sakurai Norimi),他們在2007年美國得克薩斯州創造了歷史,當屆比賽共有128名男子和44名女子在80.5公里后沖過終點線。

準確地說,第一屆并不是世界錦標賽(World Championships),而是世界越野挑戰賽(World Trail Challenge),2009年在法國謝瓦利埃舉行的第二屆也一樣。直到2011年在愛爾蘭康尼馬拉舉行的第三屆才改名為世界錦標賽。

在那些日子里,ITRA還不存在。2012年,來自18個國家的150名越野愛好者聚集在意大利庫馬約爾,宣傳和支持這項運動,大家一致認為這項運動誕生于20世紀70年代的美國。運動員、教練、組織者和裝備商就如何一方面最好地保障越野跑運動員的健康和安全,另一方面定義和捍衛這項運動的核心價值觀展開了辯論。隨后,2013年7月,ITRA成立,而從2015年開始,ITRA就與IAU一起參與世界越野跑錦標賽的組織工作。

隨著ITRA的參與,這項賽事的參賽運動員和國家隊的數量急劇增加。2013年,在ITRA參與之前,有18支參賽隊和118名運動員參加了威爾士康維的比賽,僅兩年后的2015年,在法國安納西,這一數字就增加到了35支參賽隊和263名運動員。而2019年在葡萄牙米蘭達-多-科爾沃舉行的越野跑世錦賽最終有53支參賽隊和433名運動員參加,是疫情前的一大亮點。今年在因斯布魯克-斯塔拜舉行的WMTRC將有來自70個國家的1600名參與者。

自從ITRA開始參與以來,還有其他變化,世錦賽是每年——而不是每兩年——舉行一次。但賽道長度單數年(短距離,50公里級別)和雙數年(長距離,80公里級別)則不盡相同:2016年,葡萄牙布拉加的賽道全長85公里;而2017年意大利巴迪亞-普拉塔格里亞的賽道約為50公里;2018年在西班牙佩尼亞戈洛薩的賽道為80公里;2019年在葡萄牙米蘭多-科爾沃的賽道“僅”為44.2公里。

2022年,在世界田聯的統一規劃下,世界山地跑協會也加入進來組織在泰國清邁舉行的第一屆“世界山地和越野跑錦標賽”,該賽事本應在2021年舉行,但因疫情而不得不推遲。新世界錦標賽涵蓋了兩種距離——短距離和長距離,前者大約相當于馬拉松長度,后者長度為80公里級別。2023年的第二屆世界山地和越野跑錦標賽,除短距離和長距離組外,還增設了7公里的垂直爬升組和15公里的經典山地跑組(值得一提的是,今年中國大陸選手首次出現在這項賽事中)。

又是一種欲“做大做強”的改制,但一些新的問題不由讓人疑惑,至少有二:其一,本來世錦賽已經形成了短距離(馬拉松或50公里級別)和長距離(80公里級別)兩個成熟且富有特色的距離組別,但今年加入了兩個更短的距離組別,與國際田聯旗下的Cross Country項目距離非常相似。要知道,后者可一直是現任世界田聯主席塞巴斯蒂安·科主推的單獨入奧項目(目前Cross Country只是奧運會現代五項其中的一項而已),如此設置,豈不讓越野跑入奧變得更難;二、和其他越野跑個人賽不同,世錦賽原本強調的是國家榮譽,參賽隊員均是代表國家或地區出戰。但這兩屆世界山地和越野跑錦標賽均以公布個人成績在先,然后才強調國家排名,是不是本末倒置?

諸如此類,在這項賽事沒有清晰的思路和明確的定位前,要想挑戰UTMB等傳統越野賽的地位,仍需時日。

價值觀,一點也不抽象

以上,映射到國內,很長一段時間關于越野跑運動是由中國田協還是中國登協主管終于有了結論,中國登協成了官方認定的主管機構,但要獲得民間的絕大多數認可,還需積極改變其工作方式——具體說就是從管理到服務的工作方式,以及時間的沉淀。

我們已經有了亞洲規模最大的越野賽崇禮168,柴古唐斯、寧海100、四姑娘山等優秀賽事商業價值和大眾關注度逐漸提升。但在以前,有國際先進賽事和協會的“明燈”在,各賽事認真學習然后再本土化即可。而現在這種邏輯已被顛覆,賽事本身再進一步的國際通道在哪里?到底是投入UTMB世界體系賽的懷抱,還是守著積貧積弱ITRA循序漸進,迷茫在所難免。

因此,當我們要回答“越野跑運動會不會更好”時,如何定義“好”就成為關鍵。如果它指的是商業上的成功,是的,會更好。如果除此之外還需越野跑運動有著共同的價值觀、社群的和諧、團結健康的發展,吾輩當努力:賽事組織者、越野跑者、品牌裝備商、傳媒機構還需共同的努力,基于最基本的共識和價值觀,在自己獲利的同時能否讓這項運動獲利,有利于(至少不破壞)整個越野跑運動的健康發展。

這就是越野跑運動的商業化新時代,無論這項運動未來會讓我們共同成長還是分裂開來,最關鍵的是保持我們的價值觀和維系好越野跑社群。

價值觀并不抽象。國內越野跑賽事在復蘇,參賽人群也在增長,隨之而來的問題和爭議卻更多。十年過去了,仿佛一切都沒變,每一場比賽結束引起熱議和爭論的依舊是十年前的那些問題。有亞洲最大規模越野跑賽事之稱的崇禮168在7月初剛結束,在輿論場引起最大爭議的便是環保和補給兩大老生常談的話題,本不應該成為問題的問題,究其原因就是參與各方缺乏共同的價值觀,

在文章最后不妨拋磚引玉:

環保:越野跑運動本質是人與自然的和諧相處。因此,環保是越野跑運動的立命之本,沒有環保,越野跑運動將不具合法性,再怎么強調它都不過分。越野跑的大船前行進,如果是以破壞環境為前提,那么這個方向肯定是錯的。

補給:越野跑賽事的補給是半自助,組織方只有義務提供基于契約精神的基礎飲食保障。豐沛不是標配,而只是一種選擇。革命不是請客吃飯,越野跑同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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