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林良鋒

阿扎爾掛靴了。

這不稀奇，稀奇的是他才32歲。早個十幾二十年，這個歲數是大部分球員的競技暮年，運氣好的再發揮兩年余熱就該混教練或者媒體了。但這是21世紀的第二個10年，只要運氣不是太差，保養得法，踢到40都不是夢。阿扎爾偏偏兩樣都不挨邊。消息傳來，立刻讓我想起了邁克爾·杰克遜的一首抒情曲《走得太早》。這個作品在搖滾之王的集子里并不出名，創作背景是紀念一位因輸血患上艾滋病早逝的少年。拿來形容阿扎爾的退役，尤其是頭兩段歌詞，非常貼切，令人黯然神傷。

運氣不好，是加盟皇馬不久，阿扎爾便在一次對巴黎圣日耳曼的歐冠賽事中傷了腳踝，“兇手”是國家隊隊友默尼耶。當時的診斷稱“并不嚴重，三周就能復出”。不料，這次受傷，揭開了阿扎爾在皇馬渾渾噩噩的序幕。過去4年，比利時人只踢了76場比賽，進了7球（他在皇馬的球衣號碼恰好是7號），阿扎爾早已提前過上了退役的日子。

如果珍惜自己的身體，訓練保養到位，阿扎爾不至于恢復不到昔日的競技狀態。今年6月，皇馬和他協議分手，3個月后，阿扎爾宣布收山。持續觀察過阿扎爾的人，既沒有想到他在皇馬如此不幸，也沒料到他真就恢復不了。受傷時，阿扎爾還處在職業球員的黃金期，默尼耶的那一腳，也貌似不至于殘忍到終結他的職業生涯。

但同樣的悲劇也在范巴斯滕身上發生過。大家都覺得德國人科勒是罪魁，也有人歸咎于馬賽的法國中衛伯利（1992歐冠決賽從后飛鏟范巴斯滕腳跟）是元兇，實情卻是范巴斯滕之前迭遭各路對手后衛野蠻侵犯，早已埋下過早退役的種子。阿扎爾競技生涯前前后后17次受傷，終于不堪傷痛的折磨，聽從命運的安排。過去4年，不只是皇馬球迷，曾經熟悉他風格的英超球迷也很少聽到他的消息，能聽到的，也是他一次次無法堅持比賽，再次因傷倒下。穆里尼奧曾抱怨英超裁判未能給予阿扎爾應有的保護：“一場比賽對方要對他下五六次黑腳，但這孩子從不屈服，越挨踢越帶球?！?015年元旦，切爾西作客熱刺，主隊阿根廷中衛法齊奧將單刀的阿扎爾從后伐倒，但主裁判多德無動于衷。

皇馬看中的球員，絕不會差。簽阿扎爾，就是著眼于填補C羅離隊的空缺。阿扎爾和C羅的風格非常接近，也是擅長從左翼內切打門，但為隊友創造機會的能力（和愿望）更在C羅之上。本來這筆買賣是天作之合。阿扎爾在切爾西取得了能取得的所有球會級榮譽，個人獎項也拿到手軟。他不僅為切爾西留下了兩座英超獎杯，還罕見地為藍軍奪得了兩次歐聯杯（最后一個賽季進球21個），留下1億歐元回饋阿布，赴皇馬展開更高的人生追求，功德圓滿，水到渠成。

阿扎爾自己也覺得有實力達到梅羅的水平?？上?，他的職業態度遠沒有兩位頂流端正，對事業的追求也不如兩位同行癡迷。很多人聽說過C羅為保持狀態，如何“虐待”自己，連哥兒們去看他，都不拿佳肴美酒款待；萊萬是則另一位對保養身體近乎虔誠的球員，飲食起居嚴格要求自己。阿扎爾不然：“我要是度假，就開開心心度假?！彼麖牟痪芙^垃圾食品，漢堡和各種餅干，來者不拒。

阿扎爾還是一個訓練中“積極”摸魚的高手。穆里尼奧說過：“你在場上看到的不是阿扎爾的訓練結果，純粹就是他的天賦。”昔日隊友米克爾也曾看不下去：“天哪，他的訓練真是太糊弄了，其他人都在飛鏟叫罵，他就站那兒散步，跑都懶得跑。但你能拿他咋地？每次周六，他一上場咱們就贏。有的人功夫好成他那樣，真是過分。”訓練不僅是演練打法，調整狀態，還包含很多對身體的調理，阿扎爾的身體素質本來極好，可不按規定訓練調整，長年累月積攢的傷病，終于在加盟皇馬后集中爆發，令他一蹶不振，4年里從未踢過“國家德比”。如果他的身體不是那么脆弱，也許去沙特的是他而不是本澤馬。

阿扎爾倒不是一個場外胡來的人，他和梅西一樣，不喜歡媒體的關注，也不享受鎂光燈的追蹤。比賽一完他就回家和妻小共度天倫，但他又不拒人千里，和媒體打交道非常友善，采訪中經常爆一些冷段子，如果對方領悟到了，他往往會眨眨眼，以示欣賞對方的幽默水平。天賦這么高，人品又沒問題，你不禁追問：為什么安切洛蒂看不上他？

安切洛蒂到哪兒都和球員關系好，但不妨看看齊達內和貝爾。后兩位關系冷淡，和私交沒關系，純是因為貝爾不能為齊達內所用。安切洛蒂亦然。阿扎爾本希望安切洛蒂能改改陣型，保留維尼修斯踢左邊鋒，讓自己踢10號，沒準還有一絲希望再振雄風。但安切洛蒂并沒有這份奢侈，皇馬從來不是“康復中心”，安切洛蒂也不是心理按摩師。

萬一幫助阿扎爾的下場是皇馬不能奪冠，安切洛蒂下課，誰來擔這個責任？何況，阿扎爾在皇馬亮相時，體型已經因為吃喝不注意變得臃腫。如果這是你對待“世一會”的態度，又如何好意思要求皇馬遷就你？何況皇馬已經非常耐心和遷就了，在他和切爾西還剩一年合約的背景下，還砸了一億歐元。就像效力切爾西期間，阿扎爾經常憑一己之力撕碎對手的防守，摧毀對手的賽季目標，他又親手毀了自己的職業生涯。當同齡人，甚至比他年長的人，還在最高水平的賽事中拼搏，還能奪得渴望已久的榮譽，阿扎爾被迫告別賽場，尋求另一條人生軌跡。獨來獨往，是阿扎爾的標簽，你好奇：他的下一站會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