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希冀
和往年一樣,巴薩會員大會在10月如期舉行。拉波爾塔再次成為巴薩主席已經過去了2年半,而巴薩依然在復蘇的漫漫長路上。會員大會向來是調動情緒、博取支持的不二場合,在這個復雜的時刻更是如此。
近日在“內格雷拉”案中有越陷越深趨勢的拉波爾塔,絲毫不掩飾對馬德里的批判:“巴薩的歷史從來都不是骯臟的,我們不能允許這種史無前例的抹黑運動!如果你來到馬德里,你會發現所有權力機構里都有著一種社會學馬德里主義,對于這些人來說,我給你們帶來了一個壞消息:我們將會讓巴薩成為歷史最佳!”
不只是拉波爾塔,還有巴薩女足的功勛主帥加烏梅·略皮斯,繼此前和巴薩經濟副主席羅梅烏對線之后,略皮斯再次強硬地批評了董事會,于是,拉波爾塔的親信馬西普打斷了他的發言。
收入12.59億,超支1個億
在這些畫面之外,一個最關鍵的問題是,巴薩究竟變得更好還是更壞了?
從競技的角度,這并不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巴薩一隊在去年奪回了聯賽冠軍,女足更是三年兩奪歐冠。然而從俱樂部管理的層面來說,一方面,巴薩在一個成功的賽季后進行了劇烈的人事調整,兩位球隊的設計師阿萊馬尼和小克魯伊夫都離開了球隊;另一方面,俱樂部盡管在營收上取得了進步,但在工資削減、轉會收益和債務控制上卻止步不前。這些問題,才是會員大會的核心。
巴薩2022-23財年的營收達到了12.59億歐元,成為俱樂部歷史上營收最高的年份,比預算多出了400萬。與上一財年相似,巴薩通過啟用杠桿的方式獲得了巨額資本收益,同時在比賽日和商業開發方面也取得了成功。巴薩的比賽日收入增長了74%,達到2.29億歐元,比疫情前的2018-19賽季還多了8%。其中諾坎普為巴薩帶來了1.21億歐元收入,巴薩博物館則是3990萬。
哈維帶隊優異的比賽成績固然要記頭功,女足和男籃票務上的成功以及男足比賽合理的促銷政策,也幫助巴薩得到了更多收入。此外,在經歷2021-22賽季的疲軟之后,巴薩在商業方面也創造佳績:商業領域的營收為3.51億歐元,比前一財年高出43%。巴薩品牌授權和銷售公司(BLM)在巴托梅烏時代被俱樂部重新控制之后,取得了強勁的增長,通過拓展實體店,增加產品多樣性,發展電子商務和聯名等促銷活動,巴薩讓BLM的收入從2018-19賽季的6400萬增長至1億。
贊助方面,巴薩副主席胡利·吉烏領導的團隊引進了包括Spotify和AMBILIGHT TV在內的超過20家贊助商,共為俱樂部貢獻了超過2億歐元收入。比賽日和商業收入上取得的成功,對沖了轉播收入上的損失,如出售給第六街的25%聯賽轉播收入和歐冠小組出局帶來的收入減少。球員銷售方面,特別是相比預算折價出售格列茲曼的損失,也被強勁的商務表現所掩蓋。
巴薩歷年運營收入變化,近兩年暗藍色的出售杠桿收入占比最大。
巴薩歷年運營支出變化,黃色的薪水支出占據絕對大頭。
然而,和亮眼的營收成績同時存在的,是巴薩在支出上遠遠超標。2022-23賽季的預算中,營業支出為10.65億歐元,最終支出為11.65億,整整超支1個億。巴薩在運動員薪金上的支出為6.76億,比2021-22賽季多了30%——俱樂部聲稱這在預期范圍之內,畢竟巴薩在去年夏天引入了多名成名球星,比如萊萬、拉菲尼亞和孔德,巴薩不僅需要支付球員的工資,還向經紀人支付了多達1160萬歐元的傭金。
至于薪資的可持續性,從賬面上看,薪資支出約占總收入的54%,處于健康范圍內,但是如果只考慮比賽日、轉播和商務的收入,這一比例將增高至83%,遠遠超出70%的紅線。非運動員薪資支出也由5900萬增加至6400萬,主要原因是俱樂部高管人數的增加。管理成本的增加則與商務上的成功有所關聯:由于球衣銷售火爆,生產球衣的成本由此增加,而贊助的增長也導致了給中間人介紹費的增加。
比起前面所述的三個方面,真正的罪魁禍首是球員轉會帶來的虧損,其中的主要部分是阿爾瓦、布斯克茨、皮克、米羅蒂奇(籃球隊)等球員離隊所導致的損失。在上個財年,這一項的虧損為5800萬歐元,外加俱樂部為應對官司撥款的3700萬準備金,直接導致“其它費用”一項從預算中的1.04億增加到了1.71億。對此,羅梅烏表示,巴薩“有意地”超額使用這部分預算,因為在杠桿的作用下,本財年依舊能夠盈利,并且能夠降低對此后幾個財年的影響。
巴薩經濟副主席羅梅烏
仍然資不抵債
然而,在超支1億歐元的情況下,巴薩依舊取得了3.04億的稅后利潤,比預算的2.74億多了3000萬。這與一家叫Bridgeburg Invest的公司有關。Bridgeburg的誕生來源于巴薩的一項杠桿,即出售巴薩工作室49%的股份。需要補充說明的是,巴薩工作室(正式名稱為Barca Produccions)掌握著俱樂部的視聽版權、在線內容和Web3的業務,重組后成為巴薩傳媒(Barca Media)。在巴薩傳媒之下,代幣、NFT、元宇宙等Web3相關的業務被放入一家名為巴薩視覺(正式名稱為Bridgeburg Invest)的子公司。
而在去年和今年,巴薩分別將Bridgeburg Invest49%的股份出售給包括Socios.com、Orpheus、LIBERO和NIPA Capital等多家公司。在股份變動的過程中,Bridgeburg的估值上升至約4億歐元,而巴薩原先持有的51%股份的價值約為2.08億。根據體育財經媒體2Playbook的報道,巴薩董事會將這部分記作收入,并作為資產納入資產負債表,讓巴薩實現了巨額盈利。
巴薩如何讓這部分資產得到如此高的估值,即使在俱樂部內部也有人難以理解,俱樂部經濟委員會的主席加烏梅·卡拉斯科就直言,他原本認為這部分業務的估值僅僅為5000萬歐元。當然,這樣的操作也帶來了損失:首先,巴薩需要多繳納約3000萬的稅款;其次,巴薩并未按時收到所有款項,導致巴薩將“巴薩媒體”在納斯達克上市的計劃推遲。與此同時,西甲也表達了對巴薩財務狀況的擔憂,巴薩財務的不穩定性使得俱樂部在2023-24賽季的支出限額僅為2.7億歐元。
在債務方面,巴薩經濟副主席羅梅烏承認,俱樂部依舊有12億歐元的債務,但相比兩年前的13.5億,債務結構已經有了顯著改善。羅梅烏還指出,巴薩已經接近回到盈余的狀態,從工資帽的角度也即將回到1比1(即減少1歐元支出能帶來1歐元的工資帽額度)的狀態。事實上,巴薩的總資產僅比總負債低100萬歐元,很難讓人不懷疑董事會是否是為了繼續享有免責條款(章程中的第67條在2021年夏天被會員批準暫停),而故意讓俱樂部停留在資不抵債的狀態。
2022/23財年實際收入和2023/24財年預計收入對比,可以看到杠桿收入大幅縮小。
2022/23財年實際支出和2023/24財年預計支出對比,目標是球員薪水支出減少27%。
對于新的財年,巴薩預算中預計營收為8.59億歐元,比上賽季少了4億,主要是因為俱樂部在新賽季不會出售任何資產,同時由于臨時搬到蒙錐克的奧林匹克體育場,比賽日收入會有約7800萬歐元的降幅。在轉播權和商務方面,巴薩則希望通過在歐冠中走得更遠,以及品牌授權業務的擴展,實現正增長。支出方面,巴薩制定了嚴格的可行性計劃,通過工資削減和降本增效實現支出的降低。
羅梅烏表示:“我們每年都有2億歐元的營業虧損,這已經是老生常談的話題了。”巴薩預計在新賽季將運動員薪資削減至4.92億,使得工資營收比恢復至57%這一相對健康的比例。而在管理成本方面,由于新球場運營成本的降低和俱樂部內部對非必要活動的削減,該項成本預計將減少4800萬。實際上,巴薩勒緊腰帶過日子早已有端倪:在上賽季末,巴薩裁掉了幾乎所有巴薩TV的員工,而在夏季的轉會市場上,巴薩的保守和去年夏天形成了天壤之別。
巴薩近幾年赤字變化
巴薩近些年工資占比,紅色是只考慮比賽日、轉播和商務收入(不算杠桿收入)的工資占比,新財年巴薩計劃降到57%。
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會員大會上的另一個焦點是“巴薩空間”計劃的執行情況。“巴薩空間”的重要性無需贅述,除了對俱樂部的設施進行更新之外,這一項目還是帶動巴薩降低債務的引擎。在會員大會前,羅梅烏就在采訪中表示:“債務是通過收入的增加減少的,而不是通過人為的操作。”可以說,巴薩債務水平改善的希望,很大程度取決于“巴薩空間”營收潛力的兌現。然而,這一戰略項目的前景,在過去的一年中卻一波三折。
在分管該項目的董事約爾迪·勞拉多辭職之后,項目負責人阿萊士·巴爾班也在9月底離任,目前負責管理該項目的是巴薩機構副主席埃萊娜·福特。除了負責人的變化,關于項目的進度也有不同的流言:盡管巴薩內部始終強調“巴薩空間”目前的進度符合規劃,但拉波爾塔的朋友、媒體大亨羅雷斯卻在接受塞爾電臺采訪時公然表示,“諾坎普無法在2024年完工。”
項目進度的拖延其實有跡可循:巴薩原本預計在8月能夠得到巴塞羅那市議會的建造許可,但直到會員大會前相關許可才通過審批。在會員大會上,福特詳細地闡述了目前的項目進度:在2024年底俱樂部125周年慶的時候,能容納6.5萬名觀眾、第三層看臺尚未修建完成的諾坎普可以投入使用,其中50%的VIP包廂和新博物館也將完工。到2025年8月,第三層看臺將會建成,達到其設計容量的90%,球場的頂棚也將完工。最后,在2026年8月,所有的裝修工作將會結束。至于在此前會員大會上引發爭議的帕勞·布勞格拉納體育館,福特表示俱樂部已經開始體育館重建項目的設計,預計工程將從2025年第二季度持續至2027年底。
在會員大會的最后,體育副主席尤斯特和足球總監德科分別介紹了男子足球部門的人員情況。德科展示了新的組織架構圖,與此前阿萊馬尼-克魯伊夫-哈維三駕馬車時代不同的是,巴薩新設立了一個體育委員會,包含拉波爾塔、尤斯特、索萊爾(分管青訓的董事)、德科、馬西普(拉波爾塔親信)和博揚,此前傳聞中加入技術部門的埃切瓦里亞并不在列。在上述人員中,博揚的角色又是最特別的,他的職位叫“足球協調員”,工作不僅涵蓋了外租球員的管理,還需要負責一線隊和青訓部門的溝通。
每年的會員大會都是巴薩新一財年的風向標,站在這一時刻,拉波爾塔為巴薩復興制定的路線圖已經逐漸清晰:在頭兩年賭博式的激進投入,確保競技成績軟著陸之后,巴薩將進入第二個階段——預算削減。在“巴薩空間”產生利潤之前,從一線隊到青訓,再到俱樂部的管理人員,都需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從短期來看,這是合理的選擇,但是一些過于激進的措施,會為巴薩的未來帶來隱患。比如俱樂部的青訓部門,從上上賽季的加維,到上賽季的巴爾德,再到本賽季的拉明·亞馬爾和費爾明·洛佩斯,這些球員能在一線隊站穩腳跟固然值得欣喜,但他們的后輩中,最好的球員正在前往皇馬、馬競甚至貝蒂斯。而巴薩的青訓團隊,受制于有限的預算,難以和其他團隊競爭,甚至三支梯隊用著兩支梯隊的陣容比賽。巴薩變得更好了,還是更壞了?只能說,一些改變永遠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