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勤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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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期間，西歐除德甲以外的主要聯賽都在進行中，而全世界很多地方的賽事卻是處于休賽期。南美球隊正在度過兩個賽季之間的假期和準備期，丹麥超以及東歐很多聯賽的球隊亦正在冬休中。

冬休不是冬眠，很多氣候寒冷國家的球隊都會在1月份前往土耳其、西班牙、葡萄牙、馬耳他、塞浦路斯、北非等氣候溫暖的地方進行集訓，為賽季下半程充電。職業隊冬訓已經成為一項龐大且成熟的產業，像西班牙的馬爾貝拉足球訓練中心，不僅可以同時接待多個球隊進行冬訓，還提供安排熱身賽等一條龍服務。

今年冬休期最雷人的一條新聞，是丹麥超級聯賽領頭羊中日德蘭跑去冰天雪地的蘇格蘭山區進行集訓。

這個選擇幾乎令人不可置信，因為北歐球隊選擇去南歐和北非，重要的原因是嚴寒天氣里無法正常訓練，且溫暖天氣有助于球員從疲勞和傷病中恢復。中日德蘭這次偏偏跑去比丹麥更冷的地方，而且沒帶皮球，更像是一次集體旅途，名義是加強體能，其實更像是純粹的“團建”。

中日德蘭在社交媒體上公布的“冬訓”系列圖文引發了網友熱評乃至吐槽和趣搞。這甚至不是一場簡單的山區之旅，球員們在茫茫雪野里帶著各種任務前進，其中包括自己狩獵獲取食物，他們不僅面對極寒，還隨時可能遇到密集的降雪。

雪野穿行3天后，中日德蘭會立即返回丹麥，這時球員們才會看到皮球，冬訓正式開始，他們在丹麥聯賽重新開打之前將進行3場熱身賽。

如果了解中日德蘭俱樂部的歷史以及他們老板的特色，倒是不太會驚訝管理層做出如此富有“維京特色”的選擇。中日德蘭是1999年才由兩個歷史上戰績平庸的俱樂部合并組建的，兩隊過去是地區仇敵。合力一處，中日德蘭成為了丹麥強隊，最近10年拿過3次丹麥超冠軍、3次亞軍。

英國人馬修·貝納姆2014年入股中日德蘭。這個博彩高人為俱樂部引進了大數據管理，從選材到訓練、比賽安排全部建立在算法之上，盡管在歐洲賽場未能掀起風暴，但在丹麥國內賽場似乎格外有用。而且，馬修·貝納姆的另一支球隊布倫特福德近年也在英超站穩了腳跟。

反推一下，不難想象，蘇格蘭團建這個主意不太會是大數據推薦的。大數據在很多方面都很厲害，但是在別出心裁這件事情上，仍然需要人的腦洞。就目前來說，這是我們可以對人工智能感到略微放心的地方，腦洞這個最可能提供創意也最能制造危害的領域，仍然被人類牢牢掌握。但也沒有誰能確定這樣的和平日子可以持續多久，如果有一天人工智能和人工腦洞彼此開戰，可能會造成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毀滅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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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于中日德蘭的極端體驗，社交媒體上流傳最廣的一種團建視頻是新加盟的成員唱首歌。

這種禮儀流傳很廣，不為任何球隊所獨有，唱歌最為簡單易懂。一般來說，球隊新人唱歌的視頻都會伴隨著很多哄笑，但這也是團建最想要達到的效果，任何一種程度的拘謹、陌生、內向、靦腆、羞怯，在一次集體哄笑然后又熱烈鼓掌之后，都會被消融干凈。

職業球隊的團建和企業團建的一大不同在于，除了上面提到的中日德蘭雪野穿行這樣的活動，很多團建工作并不是由管理層或者教練組策劃的。

大多數情況下，管理層和教練組都會把訓練之余的共處時間留給球員，團隊能夠凝結到什么程度，和隊長(或隊委會)任命或選擇直接相關，核心球員或球隊元老的組織能力、帶動作用非常關鍵。

這就是為什么那些突然有了富豪投資大舉引援組隊的新豪門并不容易立即取得成功，球隊可能大牌很多，但難以形成一個持久讓大多數球員感覺團結在他們周圍的硬核。這種情況也不僅屬于新豪門，像曼聯這種教練、球員更換頻繁的老牌豪門，也會找不到提升凝聚力的辦法。

梅西效力巴塞羅那的年月里，時常在賽季進行到關鍵階段讀到這樣的新聞：巴薩球員決定進行一次聚餐。這其實是一個球隊成熟和穩定的標志，球隊能夠在最需要團結一致齊心協力的時候主動找時間坐下來彼此勉勵一番。

或許會有人發問，吃頓飯幫助真的那么大嗎？還真就是這樣。

很多人不太會相信職業球員的生活是單調和枯燥的，尤其是社交媒體的發達，會造成相反的印象。最有代表性的一句話或許是馬爾蒂尼在40歲退役時說過的：“踢了一輩子意甲，我還不太了解意大利這個國家”。球員的生活局限在本城、住宅、訓練場和球場之間，出外比賽來來回回就像在一條由交通工具、旅館、球場組成的管線里，很多城市去了幾十次，可能從未有時間去游歷認識。

所以，這樣的節奏是枯燥和緊張的，甚至有壓抑感，和成績壓力形成雙重壓迫，打破日常線路的聚會其實是非常有價值的團建，默契不僅需要日常養成，還需要充電和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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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米蘭輝煌時期的團隊精神留下了很多傳說，例如以巴雷西為核心的“騎士桌”。有些故事細節也被當事人否認，他們說坊間流傳的故事更多屬于媒體和球迷恣意發揮創造出的神話，其實球員也都是普通人，并沒有那么多神圣的秘儀和繁瑣的規矩。

我曾有幸在馬爾蒂尼、科斯塔庫塔等人仍是球員的時代進入過米蘭內洛基地內部，盡管無法窺探球員用餐到底是怎樣的座次和氣氛，但可以注意到一個獨特的細節：球員們經過訪客用餐的側廳，會非常主動地過來和陌生人一一問好，熱情又隨和。這一點明顯是良好的集體文化熏陶所致。反過來，我認為這樣的氛圍確實有用，團建不僅是內部抱團，還有集體形象的塑造，它會讓每一個球員都切實感覺到自己是這里的主人，時時刻刻代表著這個俱樂部。

另一個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團建”是丹麥隊的乒乓球賽。乒乓球、桌球、電子游戲是所有球隊必不可少的休閑活動，但全隊每人一拍聚在一起打乒乓球，到目前為止我只看到過丹麥隊。這是因為北歐國家冬季漫長，很多球員小時候會有夏季的主業運動和冬季的主業運動，丹麥球員普遍在羽毛球、乒乓球等小球項目水平也很高。

每個丹麥球員手握一個乒乓球拍，圍著乒乓球桌轉圈，接一下球就離開，下一個球員輪上來。每當有人失誤，無論接球還是擊球，就立即被淘汰自動離開隊伍。

就像很多職業球隊的團建故事，外界其實很難了解真實的全貌和所有細節。丹麥隊“乒乓團建”也給我留下了一個遺憾，因為沒有找到完整的視頻，我想知道這樣的輪盤大戰進行到最后還剩幾個球員的時候會停止下來，剩下的球員如何繼續決勝下去……未來有機會單獨采訪丹麥球員，一定不能漏掉這個問題。

本文原載于第883期《足球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