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特約記者 黃思雋

與1/4決賽一樣，又是首回合2比2，甚至同樣是0比1之后反超為2比1，最終被逼平2比2，不同的是從客場換成了主場。在沒有客場進球規則的情況下，主場2比2絕非糟糕的比分，當然也比2016/17和2017/18賽季兩次都在主場先輸1比2要理想得多，但如想重演淘汰阿森納的好戲，拜仁一周后在伯納烏必須避免將本場出現的失誤重犯一遍，同時也要寄希望于德利赫特屆時可以傷愈復出。

金玟哉“太過于貪心”

盡管上一次交鋒已經是在6年前，而且雙方無論是教練還是球員都換了一茬又一茬，但對于拜仁（尤其是球迷）來說，這90分鐘的感覺又是那么的熟悉，依舊“很皇馬”，很邪門。圖赫爾明明在排兵布陣上并沒有出現什么主動失誤，拜仁也基本把該做的事情都做到位了，但過程和結果卻并不理想。2017/18賽季半決賽兩回合，先是頂替受傷的阿拉巴而鎮守左路的拉菲尼亞送大禮，后是當季取代諾伊爾守門的烏爾賴希短路，成全齊達內的皇馬總比分4比3過關。這一回被皇馬抓住的破綻，變成了因德利赫特右膝內側副韌帶受傷才重獲首發機會的金玟哉。

開場不到1分鐘，薩內的一對一低射被盧寧用腳擋住。

針對盧卡斯·巴斯克斯這個軟肋，圖赫爾出人意料地安排薩內首發踢左路，而且沒有讓近況出色的拉斐爾·格雷羅首發。結果開場不到10分鐘內，薩內就獲得了2次絕佳機會，可惜未能轉化為進球。針對上半場后30分鐘暴露出的問題，圖赫爾在中場休息后果斷用格雷羅換下戈雷茨卡，以加強中前場的銜接，也將薩內換回右路。結果薩內在右路犀利地內切晃開門迪后左腳勁射扳平1比1，結束長達半年的進球荒。緊接著，換到左路的穆西亞拉也通過標志性的閃轉騰挪造成盧卡斯禁區內犯規，拜仁在短短4分鐘內就反超比分。然而，金玟哉的兩次低級失誤，最終令拜仁所付出的巨大努力沒有得到應有回報。

第一個丟球出現得莫名其妙，在那之前皇馬連一次射門都沒有。維尼修斯準備回撤接克羅斯傳球，就算讓他在那個位置接球，也不會出現任何直接危險，金玟哉只要保持好防守距離，等維尼修斯接球后再去逼搶即可，結果他“過于貪心”（圖赫爾語），想在維尼修斯接球前就把傳球路線掐斷。正是因為看到金玟哉毫無必要地撲向維尼修斯，克羅斯才最終決定直接把球塞到拜仁防線身后，“維尼通過移動為我創造了傳球機會。他拉開了空當，（我的）傳球并不是那么特別。”

利用金玟哉的選位失誤，維尼修斯單刀攻破諾伊爾的球門。

維尼修斯突然一個反跑加速就甩開了金玟哉，而克羅斯在無人干擾的情況下直傳喂得再舒服不過，維尼修斯不需要做任何調整，也不用任何對抗，得以輕松調整好步伐用右腳推射入網。巴西前鋒賽后大贊克羅斯道：“托尼永遠會把事情簡單化。他送給我一個進球。我們在訓練中一同練習過很多次。我非常了解托尼，他也了解我。”克羅斯和維尼修斯固然是心有靈犀，但金玟哉也不幸地起到了潤滑劑的作用。馬特烏斯就明確指出：“托尼在空位持球。此時對于后衛來說有一個原則：不能被引誘出來！”

正如馬特烏斯所說，金玟哉犯了一個原則性錯誤，主動為維尼修斯拉扯出了空間。而更大的問題在于，當金玟哉離開了防線，另一名中衛戴爾以及右后衛基米希都沒能第一時間察覺到危險，及時去橫移補位，依舊專注于各自的盯防對象（基米希看著邊線處的羅德里戈，戴爾則顧著身前的貝林厄姆）。又或者說，他倆都想不通為什么金玟哉會在那個時候突然沖了出去。圖赫爾賽后明確指出：“玟哉在跟隨對方移動時不應該如此激進。如果在球傳出后，他可以那樣做，但在跟隨對方移動而且前鋒如此自由的情況下就不能這樣做。如果他離開位置后有別人幫他補位，那么沒有問題。但他這樣做實在是過于貪心了。”

薩內右路內切晃開門迪后左腳暴射扳平1比1。

除了沒有人及時為金玟哉補位，另一個問題在于克羅斯是在沒有壓力的情況下持球足足超過3秒。當時他在中場右路與盧卡斯·巴斯克斯做了一次簡單互傳，凱恩突然就放棄了逼搶，穆勒沒有從另一邊迅速移動過來，而戈雷茨卡和萊默也站在原地，沒有人頂上去，于是克羅斯得以從容地一邊橫向帶球，一邊抬頭觀察維尼修斯的移動和拜仁防線的站位，并最終施以致命一擊。圖赫爾也指出，當時拜仁對于皮球并沒有施加壓力，這也是金玟哉不該撲向維尼修斯的另一個理由，“在球沒有傳出來之前就如此激進地跟隨對手移動，實在是過于貪心了。”

壞習慣早就暴露出來

如果說在第一個丟球的過程中，還可以怪罪于沒有人去干擾克羅斯，以及沒有人及時為金玟哉補位，那么比賽尾聲的禁區內犯規則是金玟哉全責了。在被羅德里戈輕松地橫向擺脫接球后，金玟哉毫無必要地手腳并用把巴西前鋒放倒，而當時戴爾明明已經及時補位了，羅德里戈就算過了金玟哉，也幾乎沒有射門角度。

圖赫爾再次用“過于貪心”來形容金玟哉這次防守失誤，“當時他一直占據著內線，但他毫無必要地把內線讓給了羅德里戈。他原本一直占據著有利位置，然后在那一瞬間，當球傳出來之后，他站錯了位置。然后戴爾已經來幫忙了。如果選位出現了失誤，那么你至少要把雙腳站穩，而那樣做前鋒會感謝你。不夠聰明。”

金玟哉愚蠢地放倒羅德里戈，送給對手扳平2比2的點球。

事實上，在送點之前，金玟哉就將第一個丟球時所犯過的錯誤重犯了一次，再次被維尼修斯用一次簡單的折返跑甩掉。維尼修斯接莫德里奇的過頂妙傳反越位插入禁區左側，好在射門角度太小被諾伊爾擋出了底線。同樣地，莫德里奇也是長時間持球卻無人干擾，體系的漏洞放大了金玟哉的壞習慣。

其實這并不是因為面對皇馬或維尼修斯才突然暴露出來的問題，即便在德甲面對像法蘭克福邊鋒克瑙夫這樣水平不見得特別高的對手時，金玟哉也出過相同的洋相。從金玟哉第一次代表拜仁出場開始，人們就發現他特別喜歡撲搶對手。本賽季德甲揭幕戰做客云達不來梅時，他在中線附近試圖撲搶菲爾克魯格時，就被德國中鋒利用強壯的身體卡住上搶路線，撲空后只能匆忙回追并實施戰術犯規，最終吃到黃牌。而隨著時間推移和經驗積累，金玟哉在這方面卻始終不見長進。

這場比賽可能會對金玟哉的信心造成毀滅性打擊。

在前半程穩坐主力位置期間，金玟哉這種值得商榷的防守習慣，以及很容易出現的傳球失誤就經常被德國媒體議論，其中《踢球者》就多次指出韓國中衛的表現缺乏說服力。在《踢球者》的德甲前半程球員評定中，金玟哉僅僅排在中衛位置的第11位，遠低于排在第3的中衛搭檔于帕梅卡諾。《踢球者》指出，金玟哉的表現穩定性不足，例如主場3比0大勝斯圖加特時他踢出了世界級水平，但被德丙球隊薩爾布呂肯爆冷淘汰的德國杯或者1比5慘敗給法蘭克福時則非常糟糕。

在極其重視戰術紀律的意甲，金玟哉令人信服地當選為上賽季最佳后衛，結果來到拜仁卻一再暴露出這樣或那樣的防守技術和意識問題，出現了不少非常基礎和低級的失誤，著實令人費解。如果說于帕梅卡諾效力拜仁期間的諸多經典失誤，包括一年前對曼城兩回合的送禮，大多屬于大腦短路或不幸的意外，那么金玟哉的問題則更多體現在其技術能力和意識方面的硬傷。拯救于帕或許更需要心理疏導，而幫助金玟哉的辦法則是要多多補訓練課。

如此“誠實”真的好嗎？

金玟哉固然是罪人，但圖赫爾在賽后如此毫無保留地深入剖析弟子的失誤，而不是想辦法為其辯護和減壓，無疑更加值得商榷。其實從接手球隊的僅僅第2場比賽，即被弗賴堡爆冷2比1淘汰的上賽季德國杯1/4決賽開始，圖赫爾就已經習慣于面對話筒剖析本隊的失誤，追究球員的責任。被弗賴堡點球絕殺是因為穆西亞拉業余地跳起用手擋球，客場0比3負于曼城是因為于帕“出現了太多失誤”，主場被萊比錫RB逆轉是因為穆西亞拉和科芒處理球不合理，“一個球員低著頭，另一個球員試圖把球挑起來去解決問題是沒有用的，這沒有必要。”

圖赫爾如此敢怒敢言，對于拜仁來說顯然不是什么好事。

來到這個賽季，尤其是今年以來，圖赫爾的甩鍋變本加厲，客場被弗賴堡逼平2比2之后那番發言更是典中典，他批評球員“缺乏紀律性”，“有時在自殺式沖鋒。我們的中后衛在邊后衛身后跑。我們做了一些在訓練中沒有做過，而且沒有說過的事情。”誠然，圖赫爾這些話都非常誠實，并沒有添油加醋，但身為教練，尤其是在拜仁這樣的豪門當教練，真的有必要每一次都把家丑外揚嗎？對金玟哉這兩次防守失誤的分析，是不是放在更衣室內，放在隊內會議時說，甚至只是跟金玟哉私下交流更合適呢？

不光總愛公開批評和談論弟子的失誤，圖赫爾還喜歡跟名宿吵架，甚至當面對質，近日還因駁斥監事會副主席烏利·赫內斯的言論而讓輿論又有了炒作的機會。赫內斯在接受《法蘭克福匯報》時批評圖赫爾道：“他覺得他無法培養出一個戴維斯，一個帕夫洛維奇或者一個穆西亞拉。如果行不通，（他覺得）你就應該再買一個。但我認為，你應該在他們身上下苦工，給他們信心。”

盡管就連跟圖赫爾吵過架的哈曼和馬特烏斯都無法理解為何赫內斯要說這番話，因為實在是不合時宜，但赫內斯所說的話其實就跟圖赫爾的諸多言論一樣，一方面道出了真相（圖赫爾確實沒有花足夠的心思去栽培年輕球員，就連算是唯一由他造就的帕夫洛維奇也沒有在最近3場歐冠獲得哪怕一分鐘的出場時間），另一方面又毫無必要地把內部矛盾公諸于眾。既然圖赫爾自己不愛聽高層說真話（當然，他并不認為赫內斯說的是真話），尤其是借助于媒體之口，那么他自己為什么卻總愛這樣干？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諾伊爾賽后還是為金玟哉辯護。

作為對比，諾伊爾的賽后發言就顯得非常得體。拜仁隊長為金玟哉辯護道：“我們在更衣室里談過了。失誤總會有的，這是足球的一部分。這并不意味著他接下來的比賽還會表現糟糕。何況他今天的表現并非全都糟糕，他在某些部分踢得非常好。但在一些關鍵時刻，他也許沒有做正確的決定，而這總會在足球里發生。”比賽期間，諾伊爾也沒有出現責怪金玟哉的言行。例如在下半場擋出維尼修斯那腳小角度射門后，他就第一時間主動伸手跟金玟哉擊掌，以示鼓勵。

在這樣一場全世界都關注的比賽過后，金玟哉所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教練還公開添油加醋，韓國中衛如何在接下來的比賽中重新振作？自從打完亞洲杯回來之后，失去主力位置的金玟哉就持續低迷。對阿森納首回合之前那場對海登海姆的聯賽，他就出現過2次直接導致丟球的失誤，被《踢球者》打了最差的6分。那場比賽被克萊因丁斯特扳成2比2平之后，以及本場被維尼修斯首開紀錄后，金玟哉都第一時間向隊友抱怨，暴露出目前他的心理狀態非常糟糕。

假如做客伯納烏的時候，德利赫特依舊無法出場，并不喜歡“在球員身上下苦工”的圖赫爾，或許就要被迫重新考慮起用于帕，而不是繼續冒險使用已然迷失的金玟哉了。然而面對皇馬，再小的破綻也會被放大和利用，而目前有心病的于帕顯然也無法令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