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米蘭3比3熱那亞

體壇周報駐意大利特約記者 沈天浩

“把球給我，我要回家！”

或許只是在段子里，或許真的在球場上，無論如何，你肯定聽過這句話。這是野球世界里最刻薄的諷刺，對象是怯懦而自私的逃兵。這一夜的圣西羅，提前回家的人很多，多到有幾千人……再加上一個。

那幾千人來自圣西羅的南看臺。紅黑俱樂部近一段時間展現出的經營策略，特別是在評估新帥時對洛佩特吉等候選人展現出的強烈傾向，讓這一部分死忠感到極其不滿。因此，早在本場賽前，南看臺組織就決定整場噤聲，以這種方式表達對現狀的抗議。雖然洛佩特吉看起來不會來了，但球迷的憤怒并沒有停止。豐塞卡？孔塞桑？這樣的名字在他們看來，只是球隊進一步墮落的例證。

也不只是憤怒。本場比賽，南看臺展示出五層條幅，乍看起來幾乎是對安切洛蒂圣誕樹的致敬，但細看之下，每一張條幅都寫滿了字：

“溝通策略”

“強存在感”

“精準引援”

“團結-雄心-能力”

“欲要成功，高管為先”

就這樣，南看臺為卡爾迪納萊、富拉尼和斯卡羅尼上了一堂成功學課程。接下來的比賽中，球場上的AC米蘭并不配合，一邊被熱那亞打入三球，脆弱的防守并未因為看臺上的高壓而改善，另一邊自己也三次破門，讓極端球迷們陷入“慶祝還是不慶祝”的矛盾中。當然，南看臺夠硬氣，這是他們的一貫傳統：從斯佩齊亞到羅馬，看臺上的領袖們已經兩次“教訓”過本隊球員，習慣了審判者的角色。 

到頭來，米蘭南看臺沒有在球隊取得三粒進球中的任何一粒時鼓掌歡呼，就好像球場上正在進行的是一場與他們毫不相關的比賽。第77分鐘，南看臺二層的球迷們開始迅速離場，并在幾分鐘后完成集體撤離，留下一張意味深長的橫幅：“這是寂靜的聲響。”

一連串的問題來了。對于一支球隊來說，球迷們到底重不重要？自不必說。球迷們買了票入場，是否有權以自己的方式表達立場觀點？當然可以。那么在球隊表現不令人滿意時，球迷們應該采取“放棄支持”的形式，來試圖展現出更“深沉”的愛嗎？

2014-15賽季，AC米蘭在最后一個主場比賽中3比0大勝都靈，但那場比賽的南看臺同樣無人鼓掌，因為紅黑軍團以第10名結束了賽季。實際上，當時的球場里也出現過不同的聲音，其他三面看臺的很多球迷提高了助威的分貝，表達對南看臺此種做法的不屑。即便如此，南看臺當時的姿態是不難理解的：對于AC米蘭這樣的豪門來說，那個賽季的表現和最終結果都堪稱恥辱，球隊的陣容相當寒酸，且讓人看不到任何希望。

如今的情況則完全不同。引援層面，米蘭俱樂部在去年夏天接連行動，且新援們的表現整體過線；成績來說，球隊大概率會以意甲第二完成賽季，且總積分不算特別低；換帥問題，球隊還沒有真正敲定新帥人選，而洛佩特吉們的名字即使不十分具有吸引力，但至少并不離譜。或許南看臺的領袖們受到末世情結的困擾，執意于在平靜的畫面中描繪出一個災難性的場景。

對了，差點忘了那多出來的一個逃兵。在又一場顆粒無收的比賽過后，拉斐爾·萊昂在比賽第67分鐘被換下，現場又一次響起了猛烈的噓聲，米蘭10號徑直走向更衣室，甚至沒有和皮奧利進行任何交流。很顯然，萊昂熱愛足球，但他已經不再享受在今天的圣西羅踢球，質疑讓他苦惱，噓聲讓他受傷。

和這支米蘭的大部分球員一樣，萊昂年輕、熱血、情緒不夠穩定，需要激勵而非打擊，這可以解釋皮奧利的球隊為何能夠在2020年至2022年間連續打出幾波強勢表現，又在遭遇困境時屢次連場不勝。馬爾蒂尼的形象當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起到“鎮靜劑”的作用，如今隊內的躁郁情況則更加糟糕。

米蘭本場在上下半場的第4分鐘先后犯下致命錯誤：先是托莫里防守中慢了一步，對沃格利亞科犯規被判點球，再是加比亞被埃庫班力壓（英格蘭中衛也成了看客）破門，這是球隊為不夠專注付出的代價。下半場中段，吉魯在門前接到奧卡福橫傳，卻以一種令人不習慣的輕佻方式揮霍了絕佳機會。

當然，加比亞和吉魯都用進球彌補了此前的過失，而米蘭若非佳夫終場前不幸烏龍，幾乎靠這兩粒進球逆轉了比賽。可實際上，最終比分是3比2還是3比3，并不會改變問題的本質（今天的米蘭是一支從心理層面上非常凌亂的球隊），也不會改變南看臺的看法（他們提前離場時，米蘭實際上比分領先）。

皮奧利在賽后表示“球迷們的態度需要被尊重”，這是他不常說的片湯話。從前嫌他總是禍從口出，現在愛聽了嗎？米蘭主帥已然厭倦了這一切：從部分跟隊記者貫穿整個賽季的攻擊性提問，到極端球迷今天展現出的決絕立場，這些都讓他失去了努力工作的欲望。南看臺或許相信，自己的態度只是“非暴力不合作”，但冷暴力也是暴力的一種。南看臺大概意識不到，在浮夸的外殼下，他們甚至根本沒有立場。罵馬爾蒂尼？反紅鳥？倒皮奧利？噓球員？為了表達而表達，能做的都做過了，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