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林良鋒

這是玄學的勝利。

科學解釋不了的，有神學。神學都解釋不了，那就只有玄學。開個玩笑。瓜迪奧拉英超四連，創物垂范，可喜可賀。英格蘭職業聯賽130多年未曾一遇的奇跡，在瓜迪奧拉手里誕生了。他把聯賽這個游戲玩到了極致，玩到克洛普心灰意冷，阿爾特塔百思不解。也許，足壇只有安切洛蒂能和他見個真章，但這個設想，已經沒有實現的余地了。

阿爾特塔，熬吧

阿森納還要怎樣才能實現突破？簡單：等。只要董事會覺得阿爾特塔值得托付，遲早有修成正果的一天。這個是有先例的。想當年，弗格森南下，受曼聯之托改天換地。但他遇到一個貌似難以逾越的對手：達格利什。在達格利什離開利物浦之前，弗格森的最好成績是亞軍，此后甚至不入前十。那叫一個昏天黑地，看不到前途，看不到希望。要不是足總杯續命，弗格森不過是曼聯隊史一個“所托非人”的注腳。

轉機，并不是坎通納加盟，而是達格利什不堪重負離任。達氏既去，再無人能阻撓弗格森建立王朝，哪怕在英超前夜，利茲聯又出來打岔，但大勢已定，只待武曲星下凡完成最后一擊。那好，溫格的例子是否足以推翻這個論點？溫格和弗格森斗了十幾年，熬到弗格森退休也未能把英超帶回阿森納。溫格的黃金期，在弗格森退休前已經失效，最后那七八年，不過是茍且偷安，再無登陸英超時的雄才大略，反而鬧出一堆各色笑話。

阿爾特塔不然，他入行也才三四年，如果他真是一代英才，無需在意眼前短暫的黯淡和得失。弗格森在曼聯熬了五六年才迎來隊史最輝煌的歲月，阿爾特塔即使再熬兩年也不必著急。一旦把最難纏的對手熬走了，這個聯賽你就橫著走。前提當然是阿爾特塔是那個合適的人。阿爾特塔合適嗎？合適！盡管在不敗賽季二十周年破咒，會更給人天意如此之感，但數字上的巧合，并不是阿爾特塔完成夙愿的暗示。曼聯奪回聯賽，等了26年，而在無冠25周年那個賽季，大家都說今年該是了。結果，曼聯遇到了最令人郁悶的收官。

即使瓜這么神機妙算之人，也迷信十足。還記得他在作客富勒姆時穿的那件毛衣嗎？媒體問他：你不熱嗎？熱！那為什么還穿？不穿就涼了。瓜迪奧拉也知道聯賽這個游戲，左右走勢和結果的隨機因素太多，除了老天知道哪個因素決定輸贏，凡夫俗子都是盲人騎瞎馬，靠撞。孫興慜單刀逼近的瞬間，瓜也繃不住了，驚得癱倒在地。

孫興慜之前進過多少類似的單刀球？不可勝數。為什么偏偏在那一刻，被曼城的替補門將力拒城下？沒有解釋。他可以選擇輕搓，可以涮過門將，可以打奧特加的小門，種種“如果”，比不得他實際的選擇，那個選擇，最終沒成。瓜迪奧拉參透了聯賽的玄機，他知道自己有兩次一分擊敗克洛普，是運氣，這一次力壓阿爾特塔，還是有運氣。也正因為他明白自己并不萬能，絕不給人洗腦說自己如何戰無不勝，弟兄們只管跟我走！曼城給了對手很多機會，對手未能把握。一旦對手再給瓜迪奧拉機會，謝謝，下賽季再見！

槍手何處進步？防守+定位球

瓜迪奧拉的曼城，是一架變態的搶分機器。他們幾乎把可能造成失手的各種隨機因素削減到零，在這個方向走得越遠，運氣就越好。即使孔帕尼不該遠射，即使羅德里在禁區內手球，即使斯通斯解圍擊中埃德松差點烏龍，曼城都有驚無險，驚濤駭浪之中安然上岸。阿爾特塔要看一看，不僅僅是看什么地方做錯了，而是后撤一步，看看阿森納什么地方進步了，進步多少。

和曼城本賽季相比，兩隊都是贏28，阿森納5平5負，曼城7平3負。上賽季則是曼城5平5負，阿森納6平6負，阿森納比本賽季少贏兩場，少拿5分。本賽季，阿森納進球91個（多3個），失球29（少20），防守較之上賽季有大幅改善。上賽季阿森納遭曼城雙殺，丟了7球，本賽季一勝一平，沒有丟球。和曼城只差兩分，阿森納不僅做得好，而且很好。阿爾特塔都做了什么，做對了什么？

他加強了定位球的攻防，換了更適合本隊打法的門將，簽下了確保中后場安全的賴斯，以及比扎卡年輕，且更有創造力、更有效率的哈弗茨。在極為關鍵的左邊衛位置上，他簽下了廷伯（很不幸只打了一場就長期缺陣），視狀態讓富安健洋、津琴科和基維奧爾輪流首發。在主力中鋒熱蘇斯重傷大修之際，他能讓特羅薩爾、薩卡、馬丁內利和厄德高填補減產的空缺。

最突出的進步在于，阿森納是聯盟中定位球得分最多的，薩利巴和加布里埃爾這對組合，不僅幫助阿森納比曼城丟球少，還是參與定位球得分的法寶。方方面面都在進步，而且是在歐冠打進八強的背景下，阿森納仍然和冠軍緣慳一面，這就是運氣不夠，天時未到。嘲笑這樣的進步和發揮，不僅淺薄無知，更是對這個隊忘我付出的褻瀆。成功固然是衡量水平、實力和努力的標準，但不是唯一。這么說來阿森納完美啦？沒有提高的空間啦？當然有，即使曼城也有。多線推進的環境下，打好聯賽看輪換。國內杯賽如果并不想爭，越早退出越好。

輪換，決勝關鍵

很多教練輪換，以主力和替補混編為主。阿爾特塔輪換最不夠的是后防，而后防，是關鍵時刻最可能因為持續壓力，出現不可控甚至不可預見失誤的部門。與其讓若干主力后衛和替補合成新的組合，何不干脆另起爐灶，將國內杯賽全部交給替補？如果替補希望爭取更多的比賽時間，他們勢必在杯賽中更加賣力。曼城基本是這個套路，福登就是在這個環境中一步步成長起來的。

阿爾特塔上賽季就存在杯賽貌似舍不得扔，但又無法落實以什么代價推進的毛病。假設季初就定好：絕對主力只打聯賽和歐冠有限輪換，杯賽全部交給替補，那就是兩條腿走路，在英超需要替補換換手氣和彌補傷情時，這些在杯賽中得到一定鍛煉的球員已經儲備了狀態。分兩套陣容應付聯賽和杯賽，能更好調動球員的積極性，更好地專注自己手頭的任務。球員雖然嘴上說什么比賽都想踢，其實心里都不希望去國內杯賽填坑。這個必須在季前就明確。輪換不足，導致阿森納在聯賽杯出局后，立刻在英超輸給了紐卡，而聯賽陷入低潮時，他們也無法通過足總杯換手氣。

阿森納和曼城都在季中遇到低谷，阿森納在去年12月9日至新年1月7日，一個月內三線7場只贏了一場，英超丟了極為寶貴的11分。這說明，阿森納打不好圣誕賽程的老毛病還在。而完全橡皮圖章的歐冠小組末輪，阿爾特塔依然用了4名絕對主力，其中兩名中衛。同理足總杯，阿爾特塔用了7名絕對主力，其中包括兩名中衛。兩場都沒贏，但代價是后防沒有得到適當的休整。

曼城也有類似的低谷，但比阿森納早出現一個月，去年11月12日至12月16日，兩線8場只贏了3場，其中兩場歐冠。面對曼城這種極少失誤，一旦連勝就剎不住車的怪物，你一定要把握它的低谷，玩好“此消彼長”的游戲，爭取相當于10分的緩沖，在曼城依然陷在國內杯賽時養精蓄銳。可惜，阿森納在曼城低谷之后自己也栽進了不勝的泥淖。世俱杯前夕，曼城被水晶宮逼平，此后該隊保持不敗撞線，其中再平3場：切爾西、利物浦和阿森納。同期，阿森納錄得5輪英超失分，2平3負，即使曼城之前失地再奪，阿森納又送了回去。

就賽程而言，兩隊同在歐冠八強出局后，阿森納的比賽負荷相對較輕，回歸正常一周一賽，考慮到足總杯賽程，還有額外的休整。但阿森納也沒有從多出來的休整中獲益，特別是客場對曼城，有兩次極好的反擊機會未能把握，這成為決定賽季歸屬的關鍵。

曼城恰好是抓住對手失誤，逐步調整好自己的步點和狀態。一方面他們有豐富的修正經驗，一方面，他們有德布勞內傷愈歸隊。瓜也不大輪換，甚至近乎強迫羅德里首發。但在其它位置，他的調整效果明顯更好。瓜能四連，有同儕不具備的天賦：發明創造。他幾乎每個賽季都能在對手預判自己的下一步前，推出新的概念。邊衛化身古典邊前衛，中衛推上前場成為自由人。新概念一亮相，往往讓對手猝不及防，在要不要抄作業和如何抄作業之間，亂了方寸。

利物浦后勁不足，讓曼城在收官階段少了一個威脅，和相當于自己“二隊”的阿森納比內功，曼城更有信心。但該隊水平下滑也有目共睹：哈蘭德沒有上賽季那么高效，打法上變化不多，新援，如格瓦迪奧爾，到最后時刻才出狀態，說明該隊引援并不理想。

克洛普告別英超，下賽季曼城會不會更容易？未必。阿森納此時要做的，不是叫停下注過牌，而是變本加厲，投入更兇，沖擊曼城明顯老化的陣容。萬一下賽季開庭判曼城罰分，阿森納可能一蹴而就，從此英超易色。如果這樣能逼走瓜迪奧拉，那就阿彌陀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