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特約記者 薛珺鐸

3天前英格蘭面對冰島的爆冷失利，將索斯蓋特推上了風口浪尖。無謂的輸球只是一方面，大眾震怒于敲定名單后的前場隊員們并沒有帶來預想中的創(chuàng)造力。這不是短期內(nèi)索帥制造的唯一爭議，結合6月5日公布26人名單時就引發(fā)的軒然大波，人們已經(jīng)開始懷念格里利什——最意外的落選者，身處輿論漩渦中心的主人翁。

又一個“索帥受害者”？

再向前追溯4天，面對波黑的友誼賽，幾乎是“搖子”近2年的國字號生涯最出彩的一次發(fā)揮：張弛有度的控球，以及在進攻三區(qū)無比合理的決策，助攻阿諾德打進世界波之余，還策動了凱恩殺死懸念的入球，說是他一人扭轉了戰(zhàn)局也不為過。

可惜，這樣一場足以證明自身價值的個人秀發(fā)生在這個時間節(jié)點，太晚，也多少顯得微不足道。在此之前，格里利什剛剛渡過了一個多災多難、隊內(nèi)角色日漸淡化的賽季。很難說索斯蓋特是否有些先入為主，所以將格里利什排除在名單之外。英格蘭民眾在情感上，無法接受一個外形和球技都很有特色的“隊寵”出局，而失去他后球隊的靈感匱乏，則加劇了這種沖突。

第一個被索斯蓋特“開除”出初選名單的是麥迪遜，這個選擇當然也讓人意外，但絕不足以帶來像格里利什落選這樣的震蕩。用英媒的話說，隊內(nèi)許多核心球員“被震驚得無以復加”，像賴斯這樣已經(jīng)坐穩(wěn)數(shù)年主力位置的球員，甚至主動去向索帥討要說法。

上任來，索斯蓋特最飽受詬病的，并非擁躉們最常探討的成績不夠過硬。畢竟相較埃里克森和卡佩羅時期，英格蘭的成績有了明顯回暖。在9場洲際賽事的淘汰賽里，索斯蓋特贏了6場，這是自1968年拉姆塞爵士來的第二例。有趣的是，不列顛本土輿情最愛聲討的其實是他的任人唯親，或者說剛愎自用。這點體現(xiàn)在每一次公布集訓名單時，往往會夾雜一些狀態(tài)并不出眾的“固定人選”。

然而，這屆歐洲杯恰巧是個例外，索帥某種意義上“開竅”了。他并沒有招入每況愈下的馬圭爾和亨德森，或是神鬼莫測的拉什福德，即便是下半程回到多特蒙德后迅速回暖的桑喬，也沒能入他的法眼。至于上屆歐洲杯的主力——斯特林與卡爾文·菲利普斯，同樣被索斯蓋特主動“切割關系”。

可見，三獅主帥今年有自己的考量，然而，對陣波黑賽后，索帥并沒有吝惜對格里利什送出溢美之詞，“他是隊內(nèi)人見人愛的一員，所有人都樂意和他共事。”索斯蓋特何故自打自臉，冒著影響球隊士氣的風險，將一位性格吃香、國際大賽經(jīng)驗豐富的隊員拋棄？

傷病猛于虎的多米諾效應

毫無疑問，斷斷續(xù)續(xù)的各類毛病，讓格里利什被年輕的后浪們在本賽季拉開了差距。鮑恩在倫敦碗持續(xù)貢獻著草根英雄的戲碼，全季制造了22粒入球；戈登是陰冷泰恩河畔的唯一曙光，他身上蘊含著那種傳統(tǒng)的、富有沖擊力和拼搏精神的英倫風格，足以為他贏得前往德國的一張通票。

而身處前一季歐冠衛(wèi)冕者的內(nèi)部，格里利什更能感受到周遭環(huán)境的巨變。福登在擺渡船中尋覓到了最適合自己的位置，從初出茅廬的太子到貴為英超最佳，他用了6年，而本季的蛻變尤為明顯。帕爾默，這個去年并不能吸引“格10”警惕的名字，則走對了職業(yè)生涯最關鍵的一步棋：全季制造40粒入球的事跡震驚了整個不列顛，也讓他在國字號的地位迅速攀升。

相比之下，格里利什的為曼城做出的貢獻確實太寒酸了。3球1助攻的數(shù)據(jù)甚至遜色于格瓦迪奧爾，一名加盟球隊不到一年的后衛(wèi)。誠然，這樣的數(shù)據(jù)建立在極為有限的出場時間內(nèi)（全季僅10次聯(lián)賽首發(fā)），同時，今年格里利什的氣運也差到讓人難以置信。

賽季伊始與謝菲聯(lián)的比賽里，他就遭遇了自己“迄今為止最嚴重的傷病”；哥本哈根、盧頓，肌肉傷勢的陰影反復在格里利什周身徘徊，而在健康狀況已然如此糟糕的情形下，他甚至還需要面臨其他場外因素的困擾：去年底客戰(zhàn)埃弗頓時，藍月10號的居所遭遇了極為嚴重的入室盜竊，他的回暖勢頭也戛然而止。

假如格里利什保持健康，情況可能就不會如此窘迫了？這樣的假設未免有些樂觀，或者說，在各類因素互相制約的情況下，一切不大可能恢復如初。其實在賽季末，格里利什已經(jīng)從傷病中痊愈，但賽季最后5場比賽，他的出場時間只有短短10分鐘。福登火爆的比賽狀態(tài)與格瓦迪奧爾的頻繁內(nèi)收，消解了格里利什的場上職能。而對比賽季末段的出場頻次，多庫——另一位球隊新人的出場順位，也早已超越這位上季三冠王功臣。

格里利什機會寥寥，這決定了他在國家隊的前景，如今他落選歐洲杯名單，是否也與瓜迪奧拉的“喜新厭舊”掛鉤？足總杯決賽后，瓜帥適時回應了彼時就已存在的質疑聲：“他會復蘇的，但本賽季他的掙扎和多庫無與倫比的表現(xiàn)大家都看在眼里，但我毫不懷疑，杰克能夠找回2022-23賽季的感覺。”

瓜迪奧拉是否是在打圓場還無法判斷，不過當自己在“城二年”證明了價值，球隊卻依舊選擇豪擲千金，買入一位競爭者時，格里利什就該明白：對于瓜迪奧拉的球隊而言，沒有誰是不可或缺的。

是走是留，這是個問題

擺在格里利什面前的有多重選擇，而名宿們則篤信一條“明路”：只有采取極端一些的方式，才能挽救他的國家隊，乃至職業(yè)生涯。目前看來，轉會成了唯一的選擇。利物浦功勛索內(nèi)斯，成了這種觀點的鼓吹者。

在他看來，坎塞洛的前車之鑒應當為格里利什提供警示作用：曼城并不拒絕拋售一位先前還發(fā)揮著顯著作用的骨干球員。而考慮到格里利什的才華，在替補席上虛度大好光陰、為一個首發(fā)席位而掙扎，無外乎一種浪費。“對我來講，他已經(jīng)站到了所謂的交叉口。杰克已經(jīng)28歲了，他必須時刻關注自己的情況，現(xiàn)在本該是他的巔峰時刻。26到30歲之間，球員該變得更成熟，因為不論生理還是心理上，都已經(jīng)更強大。所以如果換我站在他的位置上，我會相當焦慮。”

格里利什也許需要一次轉會，來促使自己的天賦得到重視。然而，兩位與他同樣才華橫溢的前輩的遭遇，將會讓他更為珍視如今的選擇權。

其中一位提供了另一種解讀。格里利什的傷病只是因為時運不濟？眾所周知的嗜酒習慣，以及屢次與桃色新聞產(chǎn)生瓜葛，都讓他與英倫另一位奇才——加斯科因聯(lián)系在一起。而兩條人物的歷史線，最終在去年產(chǎn)生交匯。

奪得三冠王后的慶典中，格里利什面對擁躉遞來的伏特加毫不拒絕，并在豪飲之余揶揄著自己：“我是一只需要投喂的火雞”。如此放浪形骸的舉措，不由得讓英媒聯(lián)想到27年前臭名昭著的一幕：96年歐洲杯前，“加扎”被抓拍到在與球迷的狂歡環(huán)節(jié)中，恣意享受著球迷提供的酒精。他生涯隨后如流星般的墜落不必贅述，大眾更加擔心的是“加扎”的昨日，在格里利什身上重現(xiàn)。

轉會就一定意味著解脫與新生？另一位軌跡與“格10”無比相似的球員，無疑昭示著選擇離開的最壞可能。2007-08賽季，喬·科爾仍舊是切爾西的核心成員，并在賽季末高票當選隊內(nèi)最佳。厄運隨之襲來，9個月的十字韌帶傷勢過后，科爾倏然發(fā)現(xiàn)，自己成了安切洛蒂時期的邊緣人物。

為了求變，喬·科爾拒絕了阿布的續(xù)約合同，投向了利物浦的懷抱。這成了他生涯的滑鐵盧，和做過的最后悔的一次抉擇。紅軍生涯首戰(zhàn)，氣血上頭的科爾就在與科斯謝爾尼的沖突后染紅，旋即遭遇停賽。

這顯然影響了隊友們對他的觀感，隨后在默西賽德郡的歲月里，他不再是那個靈氣四射的10號位，往后的每次轉會都是一步下行臺階。科爾的最后一站止步于坦帕灣暴徒——一支美國次級聯(lián)賽的中游球隊。

今年年初與老隊友米克爾對談時科爾坦言：“我的自尊心傷害了我，在我受傷時，球隊暫停了續(xù)約，但阿布希望我能留下。現(xiàn)在回望，從經(jīng)濟角度想，俱樂部是對的。利物浦是一家大俱樂部，但對我而言這段合作并不奏效。假如可以重來，我希望自己從未加盟利物浦。”

格里利什與前兩者相同，一度風頭無兩。但他卻無疑比兩位前輩幸運——不僅擁有了他人的經(jīng)驗參考，眼下的境況也并不算特別悲觀。然而，一個糟糕的賽季和落選名單的現(xiàn)實，都在為他敲響警鐘。風暴即將來臨，拋開周遭的干擾，格里利什自己，才是唯一那個決定命運的掌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