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尼亞0比3荷蘭

體壇周報特約記者 羅曼

在慕尼黑拜仁主場教練區踱步的科曼等待了很久，德國籍主裁一聲長哨，判定哈克波左路沉底未出底線，馬倫包抄進球有效！第84分鐘，讓橙衣大帥安心的第二球總算來了，他終于可以和包括他兄弟埃爾文·科曼在內的教練組擁抱歡呼，他揮拳向觀眾席上成片的荷蘭球迷致意。歐洲杯的橙色洋流經過了沃爾夫斯堡、漢堡、萊比錫和柏林，同樣在巴伐利亞州首府的大街小巷蕩漾。

這份壓抑的興奮，不僅是因為荷蘭人本場比賽中連續錯過領先兩球的機會，更為重要的是包括梅開二度的馬倫在內的小半支球隊都得到了救贖。小組賽意外敗給奧地利后，荷蘭重新振作，而若向遠看，這是2008年后，荷蘭第一次進入歐洲杯八強。

眾將實現自我救贖

首先，多特蒙德球員馬倫一定會把這場比賽當作他國字號的拯救之戰。上一輪他在十分鐘內打進烏龍且錯過單刀，跑上來就挖了坑。本場對陣羅馬尼亞，下半時領命上陣的他表現也難說高效。在各級荷蘭國青都是優等生的馬倫，在國家隊一向表現不盡如人意，進球前他就浪費了一次絕好的3打2反擊機會，后場一路帶球的25歲蘇利南裔邊鋒，沒有把球第一時間分給左路一同插上有絕對單刀空間的哈維·西蒙斯，他選擇自我制造難度，把球分到了右側的哈克波跑動路線的身后。

就在這個攻守轉換時間段前后，羅馬尼亞人差點在中場直接斷球，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獲得本場最好反擊機會。好在右后衛鄧弗里斯本場比賽保持著他的興奮度，一個低身頭球破壞，讓主裁判給了對手的抬腳過高的判罰。賽后馬倫應該好好謝謝給他助攻的哈克波，若不是后者左路的踩線舞蹈加上羅馬尼亞人后防空虛，他沒機會替補上場打進2球，把國家隊進球提升到9粒。此時此刻他心里很清楚，上屆歐洲杯16進8被捷克淘汰時，他錯失的那記單刀球是少打一人的荷蘭隊的全場唯一機會，他需要把那個球找回來。

不再擁有世界一流鋒線的荷蘭隊，這場比賽浪費機會有多夸張？從鄧弗里斯上半場后半階段的能量值就可看出端倪。從來就是各項大賽永動機的他，竟然從第35分鐘開始逐漸有些跑不動了。在羅馬尼亞主力左后衛停賽、主帥被迫換人的這一側，鄧弗里斯近15次高速后插上橫傳，或突破尋找再下一城的機會。荷蘭隊防線在中圈倒三角排開，發球權依然交給右中衛德弗賴，范戴克拖后。前者在中線左右不斷送出精準直接的側向身后球，別說對手來不及防守，自家的鐵人都已經給累壞了。賽后鄧弗里斯的可怕數據不會騙人，3次解圍、3次搶斷、1次攔截、2次關鍵傳球、11次對抗9次成功，他的高速跑距離在隊內和哈克波分享排名前兩位。

在這場1/8決賽中，上半場經常能看到的從左到右阿克-范戴克-德弗賴中圈位置的站位，恰恰是科曼真正的勝負手出招。上一場對奧地利，橙衣軍團的后防出了多次意外，連范巴斯滕都忍不住又跳出來罵人。隊長范戴克一向對名宿的批評有一套自己的太極，賽前發布會他就提出觀點說，球隊踢得是不好，但大家是不是有點反應過激了。果然本場荷蘭隊就預判，或者說接受了羅馬尼亞隊搶開局的高位逼搶，因此荷蘭隊開場后三個后衛加上門將，就開始來回倒球，不盲目給到中場線路的穿透球。

在邊線旁指揮的羅馬尼亞主帥約爾德內斯庫，前15分鐘激動到就差自己上去一起壓迫。的確，在3到4次場景中，羅馬尼亞幾乎看到了搶斷成功，然后直接威脅荷蘭隊大門的機會。可要知道，荷蘭這些大個子中衛，包括門將費布呂亨在內，哪個不是后場走腳下的高手？除了開場第13分鐘羅馬尼亞右前衛丹尼斯·曼連續內切，一記漂亮的弧線球微微高過橫梁之外，所有來自羅馬尼亞的威脅，都是荷蘭人計劃內的試探和拉扯。

頂過15分鐘，科曼就把防線慢慢朝上推到中圈，即便首發上場的右邊鋒貝爾溫由于身體狀況，表現差了點意思，但鄧弗里斯這把右路利劍仍能直插對手左肋部。第19分鐘荷蘭隊進球的過程是個完美案例，也許那時羅馬尼亞依然把重點放在如何補防左側空地。同樣需要給自己加一點信心的荷蘭隊24號斯豪騰，在后場中圈偏右位置接中衛倒傳，簡單擺脫后轉身直接精準送出貼地斜線向傳球，攻向左半區，找到空位的西蒙斯，后者馬不停蹄，以同樣的方向通過地面傳給了左側肋部的哈克波。

師出埃因霍溫的前輩羅本，在多少年里給荷蘭隊右路開了內切的得分通道，作為同門，身材高挑的哈克波左路絕招也快練成。他接球后果斷朝禁區線推進兩步，然后右腳撥球快速內切拉開射門角度，時速121公里每小時近角爆射得分！

領先后的20分鐘內，荷蘭球迷會觀察到他們本場的戰術名場面。在連續給對手制造麻煩創造10個角球機會的局面下，科曼給球隊設置的戰術紀律極其理性。至少三次，荷蘭隊在角球進攻未果、中圈得到二次起球進攻的情況下，拖后的那名球員無一例外，沒有選擇再起球找還在禁區內可以再次搶點的三個中衛。大家就看到范戴克和德弗賴一次次小跑回來，恢復站位，陣型恢復原有設置后才拉開進攻。荷蘭人在防守牢固的同時，不留任何機會給對手打自己的轉換。

大殺器，省著用

“我很驕傲，也很開心。因為今天全隊踢了場好球，防守上我們做得很穩。每個搶球的對決我們都去拼，然后爭二點球。現在我們又可以腳踏實地去準備下一場！”難怪隊長范戴克賽后也給全隊點贊。一旁的鄧弗里斯補充說，“上一場輸給奧地利，打擊還是挺大的。今天在慕尼黑，球隊的努力所有球迷都看到了，我們分析了失利原因，且給出回擊。這場的活力和能力應該是我們的基本值，重點是去搶每一個二點球，中場隊友們非常給力，控下了局面讓球隊穩定。”

球員們沒有說錯，雖然他們沒有像上一場早早被換下的費爾曼那樣遭受媒體集體口誅筆伐。本屆歐洲杯荷蘭隊的主力后腰斯豪騰賽后感到壓力釋放，他說：“這是至今最好的比賽，我自己同樣也是。我們踢出了更好的足球，也展現出了更強的個人能力。可下一場的狀況是不一樣的，我們不能飄，要做足準備面對下一場。”

如果說埃因霍溫中場的穩定表現，讓人忘記了老將德羅恩的話，昨晚賴因德斯的行動同樣可以媲美弗倫基德容。去年夏天，當時24歲的賴因德斯憑借荷甲的優秀表現，以1900萬歐元身價從阿爾克馬爾轉會到荷蘭三劍客成名的俱樂部，AC米蘭。在中前衛區域，他最大的優勢就是多功能，單后腰防守、組織型出球包括前腰后排得分這些特長，可以進入他的求職簡歷特色表。在大多數比賽處于中場偏后的他，扎實交出36場3球4助攻的意甲首季合格數據。

弗倫基·德容缺陣，球迷們最想念的是他的持球推進。對陣羅馬尼亞，賴因德斯多次中場中路大步帶球突破，甚至還有過一次帶球超過60米的奔襲，他從本方半場一路帶到了對手禁區前，打門稍稍偏出。在給身后球和向前傳球方面，他也一直有著穩定輸出，中場摘二分之一球后，他立馬給兩側的前方隊友支持。第70分鐘，科曼用費爾曼換下斯豪騰，賴因德斯責無旁貸給新上場的隊友打輔助、轉防守，把組織后腰位置讓出。

可能最急需救贖的就是費爾曼，剛上場1分鐘，他就差點一腳貼地弧線球繞進對手遠門柱。上一場對陣奧地利，他半小時被換下，這讓上賽季的荷甲最佳幾乎崩潰。他賽后說，“這肯定不是我職業生涯中最簡單的一周，柏林輸球那一夜太難受了。隊友們那一晚都來安慰我，讓我振作起來！第二天主教練在訓練場同樣直接告訴我，比賽結束了就重新打開開關，正常訓練！”

本屆歐洲杯，科曼的第一中場組合每場比賽都在體驗人生冷暖，對此老將德弗賴笑著表示，“費爾曼是個好小伙，也是位頂級球員，你們可以看到他平時的給球都讓隊友很舒服，而且他也完成防守職責。我們總會遇到糟糕的比賽，重要的是我們這個團隊相信彼此的水平。”同樣只有10來場A級比賽經驗的俱樂部隊友斯豪騰，理解科曼A計劃中第一組織中場的心態，“喬伊（費爾曼）上一場之后的確要面對許多情緒，我們是球員但同樣也是人，我們必須幫助彼此。但最終能否跨越苦難都得靠自己，別人說得再多也沒用呢。”賽后科曼其實還給了錯失兩次進球良機的哈維·西蒙斯很高的評價，他說：“他的選位和侵略性的方式是我想表揚的。我知道他的身上壓力很大，今晚我非常滿意，他的表現值得表揚。”

對于比賽中球隊錯過的那么多機會，包括主教練科曼在內的所有成員都表達了遺憾，誰都知道及時打進第二球有多關鍵。可事實是，2024版的橙衣軍團就是防守強、攻擊線弱。中場的發揮就是風向標，是勝負天平的關鍵砝碼。在鋒線上，荷蘭人能享受孟菲斯·德佩的穿花繞步過人、任意球出其不意地滾球幾乎破門等精彩片段，但擁躉也得接受他臨門一腳時的隨意和漫不經心。甚至在上半場，他看到對方門將角球防守站位后，打出一腳放肆的外腳背角球直接攻門，創意滿分但效果離譜。

筆者依然認為，不是科曼不想換孟菲斯·德佩，或者通過上場時間來挫折教育荷蘭10號。只是荷蘭的后手牌除了韋霍斯特，其他人實在能力有限，孟菲斯·德佩的前場串聯作用是場面上的保底。如果大家理解法國隊主帥德尚在需要換攻擊方式時，明明可以給吉魯半個小時但就是不換他的做法，就會理解科曼對于韋霍斯特的使用。荷蘭這把大刀本屆比賽已經用過一回且效果立竿見影，下一個大殺招需要再壓一下。這不是積累人品，而是出于戰術上出牌平衡的考慮。

陰差陽錯，荷蘭以小組第三身份出線，讓他們落入傳統豪強最少的半區，下一個對手是土耳其。科曼一直在堅持自己攻守大框架的同時，不斷微調和試錯。昨晚的比賽荷蘭隊創造出近10次得分機會，打入3球，讓那么多之前心情郁悶的球員得到了釋放。不論從哪個角度出發，羅納德·科曼都配得上賽后媒體的高分。著名足球網站Goal.com給荷蘭隊主教練的評價精準到位，“充滿攻擊性的荷蘭加上了聰明的壓迫、移動和機會創造。即便臨門一腳依然存疑，錯失贏6至7球的機會，也不能掩蓋他們從落敗于奧地利中復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