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駐意大利特約記者 沈天浩

巴爾扎利在右，基耶利尼居左，中間是博努奇。這樣熟悉的站位，在不久前出現在了布馮的婚禮上，又在《米蘭體育報》體育節期間來到了特倫托音樂廳的舞臺上。BBC組合重聚的座談會，是本屆體育節活動最具人氣的活動之一，這當然很好理解。現場的很多觀眾年齡都在12至25歲之間，尤文圖斯九連冠的霸權、斑馬防線的固若金湯，就是他們對于意甲聯賽最鮮明的印象。

BBC的誕生

巴爾扎利和博努奇依然沒有從真正意義上開啟第二段足球人生，前者擔任過很長時間的評論員，口碑相當不錯，后者則在有些不甘地退役后，本周一參加了歐足聯的B級教練證考試。博努奇的想法很明確：“我的想法當然是成為一名教練，但我還得更多地去了解這一職業，因為教練和球員的視角并不相同。我需要重新點燃內心的火焰，去開啟生涯的新階段。”

基耶利尼忍不住打趣：“他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燒。想想看，他要去參加倫敦馬拉松……”前幾日，博努奇回到孔蒂納薩進行了體檢，不過他可不是回來頂替布雷默的，而是為跑馬做準備。

與兩位老伙計不同，基耶利尼已經回到了尤文俱樂部任職，他注定會和前輩博尼佩爾蒂、貝特加和內德維德一樣，在斑馬管理層扮演越來越重要的角色。基耶利尼回憶起當年BBC搭檔的歲月：“我們的合作親密無間。我相信，我們作為集體展現出的水準和價值，超過了三個人作為個體的能力總和。當然，我們也為此做出了犧牲，巴爾扎利和我都踢過邊衛，雖然我們其實不喜歡。”

作為BBC組合的創造者，孔蒂也專門發過來一段視頻，回顧了自己當年的“發明”，并向幾位愛徒致意：“352不是我的慣用陣型，但我希望能夠最大程度上利用麾下球員們的特性，不想犧牲任何人的價值。能夠執教他們三人是我的榮幸，他們是偉大的球員，也是偉大的人。”

2011年11月29日，尤文客場3比3戰平那不勒斯，盡管未能全取三分，防守端的表現也不盡理想，但那卻是孔蒂時代第一次改打352的嘗試。博努奇坦言，恩師的這一決定徹底改變了自己的職業生涯。

不過，BBC組合第一次在尤文聯袂先發，還要追溯到幾個月之前。2011年2月，尤文3比1戰勝卡利亞里，基耶利尼當時還在踢左后衛，他和巴爾扎利分別從球場兩側送出傳中，先后助攻馬特里和托尼頭球得分。兩人在舞臺上一齊笑起來：不敢相信！我們倆當時的腳下活簡直沒眼看。”顯然，三中衛才是他們的舒適區。

江湖上流傳著許多關于BBC組合的傳說。其中有一些是真實的，比如基耶利尼喜歡“威脅隊友”，巴爾扎利和博努奇笑著確認了這一點；另一些則被當事人認定為偏見，比如博努奇只會組織、不會盯人。“誰說的？”巴爾扎利瞪大眼睛：“當然，青訓系統也在變化，博努奇就是最初幾位新派后衛之一。”博努奇也半開玩笑地拿好友開涮：“足球一直在改變，基耶利尼如果放在今天，應該會練出更好的技術！”

贏家的執念

《米蘭體育報》記者統計出數據，BBC組合在尤文聯袂出戰9941分鐘，平均每144分鐘才丟掉一球。原因是什么？此時大屏幕上放出一張照片，博努奇看圖說話：“即使越過我們三人的防線，還要面對門前的布馮。”體育節的舉辦恰逢國家隊比賽日，如今在藍衣軍團擔任領隊的布馮自然無法前來，他從科維爾恰諾與老隊友們進行了視頻連線。

“BBC組合的保護，讓我多踢了4到5年！即便后來不再與他們一起做隊友，我又踢了好幾個賽季，因為當年和他們在一起實在太舒服了，以至于我必須得‘懺悔’。”視頻里的布馮笑著說道。2015-16賽季，正是在BBC組合的保駕護航下，布馮打破了米蘭王朝時期門神塞巴斯蒂亞諾·羅西的929分鐘意甲連續不失球紀錄，并將數字提高到了973分鐘，那也是那支傳奇尤文鋼鐵后防的最佳例證。

追逐紀錄永遠不是件輕松事。布馮講述起當時的情景：“創造紀錄前的一兩場比賽，我開始感到有些沉重，我真的希望能夠完成目標。實際上，在刷新紀錄之后，我們很快就丟了球。”

巴爾扎利也回憶道：“我們確實都惦記著這個紀錄，但布馮在場上總是在談論它，而我們緘口不言。對陣亞特蘭大（創造紀錄的前一場比賽）時，我們在最后時刻已經2比0領先，對手在20米外嘗試了一腳射門。我們馬上聽到了布馮的咆哮：‘你們想讓我失去紀錄嗎？’”

基耶利尼是唯一完整參與尤文的九連冠征程的球員，布馮、巴爾扎利和博努奇則分別收獲了其中的8次。談到意甲聯賽歷史上最持久的霸權，沒有人比他們更有發言權。2017-18賽季，薩里的那不勒斯一度將尤文逼上絕境，庫利巴利的頭球讓天藍軍團攻陷安聯競技場，但尤文隨后在國家德比取勝，那不勒斯則脆敗佛羅倫薩，冠軍再次歸屬斑馬軍團。

在基耶利尼看來，那是九連冠路途中最美妙的一座獎杯：“其實輸給那不勒斯之后，我們在積分榜上依然是第一，可整個意大利都覺得我們已經落后了。當時的局面很難搞，但在戰勝國米之后，我們明白勝利注定還會屬于尤文。”

騎士桌>獨狼

基耶利尼在尤文生涯中，唯一一次感覺要在最后時刻丟掉冠軍，其實是九連冠的第一座。當時，尤文在聯賽倒數第三輪主場被萊切1比1逼平，布馮在比賽末段禁區內上演低級失誤，被穆列爾斷球后破門。基耶利尼表示：“想想看，歷史上最好的門將居然犯了這種錯誤。當時回到更衣室，我就對布馮說：‘哎，這就是命運。’”

巴爾扎利則清楚地記得阿涅利在更衣室里的抱怨：“我們居然在連續三腳回傳之后丟了球！”這讓他感到很委屈：“嗨，那最后一腳球是我傳的！”

布馮坦言：“那是我尤文生涯中最難捱的三天。不過在朋友們的幫助下，我很快走了出來。我很幸運能夠與他們共享一個更衣室，并與其他3至4名關鍵球員一起組成‘騎士桌’。我不相信獨狼型的領袖，除非你的水平明顯高出所有隊友一大截，不然真的很招人煩。”

B+BBC，這一組合不僅是尤文鋼鐵后防的基本盤，更是斑馬更衣室里的領袖。基耶利尼贊揚布馮的領導力：“無論是多么強大的球隊，每年總會遇到一兩次逆境。布馮總能找到辦法，用最合適的話語激勵全隊，盡快找回感覺。”

博努奇個性活躍火爆，基耶利尼和巴爾扎利則冷靜持重。擁有如此不同的性格，又在一起相處這么多年，即便是BBC，也免不了一些爭吵。博努奇承認：“我和基耶利尼的性格完全不同。2015-16賽季，我們在開局不利后逆勢反彈，基耶利尼在球隊的困境中也保持著極度的沉靜，這幾乎讓我感到崩潰。我總是走出屋子，不然就要和他吵架。”

從歐冠到歐洲杯

在亞平寧賽場上最具統治力的幾年間，尤文還兩次在歐冠殺進最終決戰，但兩次都鎩羽而歸。布馮苦笑道：“說實話，輸掉決賽意味著巨大的失望，但前行路上的驕傲和滿足感也是無可替代的。在歐冠賽場上，我們度過了很多美好的夜晚，我很高興能夠參加三場歐冠決賽，也為從未贏得它而感到遺憾，但即便畫出的不是完美的圓形，我們也可以去欣賞它。”

巴爾扎利不相信歐戰魔咒，但他承認當時的尤文遇到了兩支更強大的球隊。基耶利尼也表示，即便自己在柏林的決賽并未因傷缺陣，結果也未必會變得不同。在博努奇看來，2015年歐冠決賽場上，那支擁有前場“MSN”組合的巴薩，或許是最近15至20年里最強大的一支球隊。也正因如此，BBC組合將兩年后歐冠四分之一決賽客場0比0戰平巴薩的比賽，評選為他們搭檔生涯中最佳的防守表演：“即便那場比賽要踢上一整晚，我們也能保持城門不失。”

布馮和巴爾扎利贏得了2006年的世界杯，更年輕的基耶利尼和博努奇，則在2021年歐洲杯的冠軍征途中成為主角。主持人提到基耶利尼拉拽薩卡的經典一幕，現場的當事人馬上大笑起來：“每次去英國，他們都跟我說那是一張紅牌！”

決賽英雄博努奇，當時在俱樂部過得并不愉快，承受了很大的輿論壓力。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博努奇顯得有些委屈：“歐洲杯決賽進球的紅利，只持續了一小段時間。等到聯賽開啟后……哈哈，開玩笑！那個進球是至關重要的，看到意大利全國人民的慶祝場景，我收獲了獨一無二的滿足感。”

基耶利尼和博努奇淡出后，意大利國家隊至今沒有找回三年前的榮光，而在BBC散伙后，尤文圖斯與聯賽冠軍也漸行漸遠。當初的BBC加起來花了尤文不到2400萬歐元，而斑馬軍團幾年前斥資逾8000萬引進的弗拉霍維奇，正在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今天的弗拉霍維奇是否能夠給當年的自己帶來麻煩？基耶利尼和博努奇的回答很客氣：“當然，他在佛羅倫薩的時候，曾經讓我們很難受……”

今天的尤文又該如何設立賽季目標？巴爾扎利毫不猶豫：“爭冠。國米和那不勒斯更有優勢，但尤文需要為獎杯而戰。”